黑暗鸦的翅膀在阴影里划过,没声音,像用黑绸剪出来的影子。它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不高不低,刚好在顾星的感知范围边缘——这鸟东西很懂怎么盯梢。
顾星知道它在。右臂的蓝纹对黑暗能量有轻微反应,像细针在皮肤下扎。但他没回头,没加速,就拖着那条半废的腿,沿着环廊锈蚀的管道慢慢走。毒刺在旁边,一只手扶着顾星,另一只手按在枪柄上,眼睛不时往后扫。
“那玩意儿跟了一路了。”毒刺压低声音,“要不要……”
“不用。”顾星说,“烬让它跟着,就是告诉我们——他在看。杀了它,他会派更麻烦的东西来。”
“那就让它这么跟着?”
“让它跟。”顾星顿了顿,“我们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势。”
他和β-03都快撑不住了。
火恐龙走在他另一侧,脚步越来越沉。左腿的伤口虽然被包扎过,但刚才矿洞里的威压冲击让肌肉和骨骼都出现了细微的撕裂。每走一步,绷带就渗出一圈暗红。背上的苍白火焰已经缩成一小撮,跳得虚弱无力,像风里快灭的蜡烛。
更糟的是呼吸。
β-03的呼吸声里带着杂音,像肺里有水。顾星知道那是什么——毒素虽然被抽出来了,但脏器已经受损。再加上星蚀能量的持续侵蚀……火恐龙的身体,正在从内部崩坏。
就像他自己一样。
顾星看了一眼右臂。蓝纹的跳动频率在变快,不是活跃,是紊乱。抑制剂的效果在快速消退,他能感觉到刻度又开始往上爬——很慢,但确实在动。
必须找个安全地方,用剩下的抑制剂再压一次。
还有食物和水。从矿洞出来到现在,他们只喝了几口水壶里残留的水,胃里空得发疼。
环廊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左边是继续沿着主通道走,右边是一条狭窄的、向下倾斜的维修通道,入口挂着“禁止进入”的牌子,牌子锈得只剩半截。
毒刺看向顾星。
顾星看了一眼黑暗鸦——那东西停在一根管道上,歪着头,血红的眼睛盯着这边。然后,他指了指维修通道。
“走这里。”
通道很窄,只容一人通过。里面没光,毒刺从背包里翻出个小型手电——也是从清道犬尸体上搜刮的,拧亮。光束切开黑暗,照出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
往下走了大概二十米,通道豁然开朗。
是个废弃的泵房。房间不大,也就三十平米左右,中央有个锈穿底的水泵残骸,墙角堆着几个空油桶。空气里有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但至少干燥,没积水。
更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通道。易守难攻。
毒刺把顾星扶到墙角靠坐下,然后迅速检查房间。确认没有其他出口,也没有隐藏的监视设备后,他才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他说,把手电用胶带粘在墙上,让光朝上打,反射下来的光线足够照亮整个房间。
顾星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他靠着墙,闭着眼,呼吸又浅又急。右臂的蓝纹像烧红的铁丝一样烫,烫得他额头上全是冷汗。
毒刺先处理β-03。
他解开火恐龙左腿的绷带——伤口情况比想象中糟。皮肉外翻,边缘发黑,能看到骨头上有细密的裂纹。而且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出现……结晶化。细小的、发着微光的蓝色晶体,像盐粒一样嵌在血肉里。
“妈的……”毒刺咬牙,从医疗包里翻出消毒液和镊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晶体夹出来。每夹一颗,β-03的身体就颤抖一下,但火恐龙没出声,只是用前爪死死抠着地面,把水泥地抠出几道白痕。
处理完伤口,重新包扎。然后毒刺给β-03喂了两颗能量方块——火恐龙勉强咽下去,但没精打采,眼睛半闭着。
轮到顾星。
毒刺又掏出两瓶抑制剂,但顾星抬手拦住。
“省一瓶。”他声音哑得像砂纸,“这次……只喝一瓶。”
“可你的状态——”
“喝了也没用。”顾星苦笑,“抗药性……你看到了。”
毒刺沉默,但还是拧开一瓶,递过去。
顾星喝下。熟悉的铁锈苦胆味,但这次凉意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猛烈的灼烧感——抑制剂在和体内暴走的星蚀能量冲突,像两股军队在他血管里厮杀。
他闷哼一声,身体蜷缩。
“……星蚀污染指数:42.1% → 42.3%……”
没降,反而升了。
抑制剂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
顾星咬紧牙,等那阵剧痛过去。然后,他看向毒刺:“背包里……还有吃的吗?”
毒刺翻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一半给顾星,一半给β-03。他自己没吃——背包里已经没食物了。
顾星看着手里的饼干,又看了看毒刺空瘪的背包。
“你……”
“我扛得住。”毒刺打断他,“以前出任务,三天不吃东西都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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