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点消失了,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仿佛只是视网膜在极度疲惫下开的一个恶劣玩笑。林枫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极力向那片依旧深沉的墨蓝色海面望去,那里只剩下规律的波浪和逐渐褪去的星空,再无任何异常。一股混合着失望和自嘲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海市蜃楼?是远方船只偶然反射的星光?还是他濒临崩溃的意志所产生的幻觉?他无法确定,但那转瞬即逝的光亮,像一根细小的针,在他被黑暗和绝望冻结的心湖上,刺破了一个微小的孔洞。
就在这恍惚间,东方海平线上的那抹灰白开始渗透出极其微弱的暖色,像一滴稀释的橙汁滴入了巨大的水墨。黑暗不再是不可撼动的整体,它开始退缩,世界的轮廓——沙滩的曲线、礁石的棱角、丛林的层叠树冠——如同显影液中的相片,一点点变得清晰、坚硬起来。
阳光,真正的阳光,虽然还未露头,但其磅礴的力量已经通过逐渐明亮的天空传递过来。它驱散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黑暗,更有一种淤积在林枫心头的、近乎凝固的寒意和恐惧。昨夜那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在光天化日之下,似乎也失去了些许威慑力,退回到了记忆和想象的阴影角落。
他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坚定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取代了之前弥漫的茫然与无助。他不是来等死的。他是幸存者。那架失事的飞机,那片吞噬了一切的大海,都没有拿走他的命,那么这座岛,也不能。
他挣扎着从狭窄的凹槽中爬出来,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酸涩的呻吟,被岩石硌了一夜的肌肉僵硬疼痛。他站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伸展了一下几乎麻木的四肢,深深地呼吸。空气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植物清晨特有的清新气息,涌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生机感。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小草,极其微弱,却顽强地钻出了绝望的硬壳。这希望并非来自于那不靠谱的光点,而是来自于这重新降临的白天,来自于他自己这双还能观察、这具还能行动的身体,以及那个装着“文明火种”的背包。
他需要计划,需要系统性的行动,而不是像昨天那样被动反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他所熟悉的工程师的思维方式,开始对当前处境进行第一次正式的风险评估和生存规划。
他首先走向海边,但保持着安全距离。他需要确认潮汐的规律。他仔细观察着沙滩上那道由海草、碎木和贝壳组成的高水位线,又对比着现在海浪拍击的位置。水位线比他目前站立的地方要高出一米多,这印证了他选择礁石凹槽作为临时庇护所的明智。他必须时刻牢记潮汐的涨落,避免被困或被淹没。
接着,他抬头观察天气。天空是清澈的蔚蓝色,只有几缕羽毛状的高空云,预示着今天可能是个晴天。这很好,意味着暂时没有风雨的威胁,但也意味着紫外线的直射和气温的升高,他需要寻找遮阴和水源。
他的目光转向那片丛林。在白天的光线下,它依然茂密而神秘,但不再像夜晚那样充满纯粹的恶意。他开始有目的地观察:哪些树木可能提供食物(椰子树、棕榈树),哪些藤蔓看起来坚韧可能用于捆绑,哪些区域的植被相对稀疏可能易于穿行。同时,他也在警惕地搜寻任何危险的迹象——大型动物的足迹、粪便,或者有毒植物的特征(过于艳丽的浆果、特殊形态的叶片)。他在丛林边缘看到几处被折断的灌木,断口很新,这让他心头一紧,无法判断是风吹还是动物所为。
水,依然是首要问题。棕榈树芯只能应急,他需要找到稳定的淡水来源。他的目光沿着丛林与沙滩的交界处移动,希望能发现向内凹陷的河口,或者地势明显降低、可能汇集雨水的地方。他没有看到明显的溪流,但这不意味着没有。他可能需要向内陆进行小范围的探索。
食物。他的胃再次发出空洞的鸣叫。沙滩上偶尔能看到小螃蟹迅速横穿入海,礁石上附着着贝类,但这些生食的风险太大。他需要火,来烤熟食物,杀菌消毒。那个失效的打火机让他不得不考虑更原始的方法,这将是巨大的挑战。
庇护所。礁石凹槽绝非长久之计。他需要找一个更干燥、更安全、可能靠近淡水的地方,搭建一个能真正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风险评估的结果是严峻的:他面临脱水、饥饿、野兽袭击、疾病、恶劣天气以及自身心理崩溃的多重威胁。资源极度匮乏,工具简陋,环境陌生。但列出这些威胁,本身也是一种对抗。未知使人恐惧,而一旦将其具体化,似乎就找到了可以着手应对的方向。
他回到背包旁,拿出笔记本和笔。他需要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形成计划。他在新的一页上写下:
“目标一:寻找稳定淡水(优先级最高)。方法:沿丛林边缘寻找低洼地、试探性向内陆探索(需谨慎)、收集晨露(效率低)。”
“目标二:解决食物。方法:尝试捕捞贝类/螃蟹(需火烤熟)、寻找可安全食用的野果(极度谨慎)。”
“目标三:生火。方法:尝试钻木取火(需寻找合适木材)。”
“目标四:寻找并建立长期庇护所。”
写完这些,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绝望依然存在,但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弥漫,而是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具体待解决的问题。他收起笔记本,将瑞士军刀紧紧握在手中,目光投向了那片在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却又暗藏杀机的丛林边缘。
他选定了今天第一个探索方向,准备沿着丛林与沙滩的交界线,向西侧行进一段距离,寻找淡水的线索。他深吸一口气,迈出了步伐,脚步虽然虚浮,却带着一种新生的决心。
然而,就在他走出不到五十米,经过一丛特别茂密的、带着尖锐荆棘的灌木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在那浓密的枝叶阴影下,沙地的颜色似乎有些异样。那不是单纯的黄白色,而是掺杂着一种暗沉的、不自然的……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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