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背靠着墙,右手压在左肩伤口上。那地方一直在渗血,布条湿了一层又一层。他坐在梳妆台后的角落里,掌心摊着一张纸片,是从鞋垫夹层里取出来的。
纸上只有十二个字:“婚约宜速断,贵人意已决,迟则生变。”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一开始只是觉得冷,后来慢慢觉得可笑。
他想起三天前去苏府送药,门房直接把药包扔了出来,说老爷交代了,寒门子弟不得入内。当时他还以为是苏婉变了心,毕竟退婚的风声传了一个月,她也没出来说一句话。
现在看来,她可能根本不知道。
林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上有干掉的血迹,袖口撕开的口子还没补。他一个学医的,现在反倒成了被追杀的人。就因为不肯交出祖传药方?还是因为他挡了别人的路?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前天夜里,他在城东药铺外听见两个挑夫聊天。一个说巡抚家的小公子要成亲了,女方家里连嫁妆都运到半道了。另一个说这事没那么简单,听说男方原本定的是京城某位大人的女儿,临时换了人,肯定有猫腻。
那时候他只当闲话听听,现在串起来一想,心里咯噔一下。
苏家做药材生意,这些年越做越大,官道上的税银也交得爽快。最近还听说他们买下了三条新船,专门跑南边的药材线。这些动作,不像普通商户能撑得起的架势。
除非有人在背后撑腰。
而他这个没背景、没靠山的准女婿,正好成了绊脚石。
林寒慢慢靠在墙上,闭了会儿眼。肩上的伤一阵阵抽痛,但他顾不上管。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封信的措辞。
“贵人意已决”。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谁能让苏家这么听话?能让一户富商甘愿撕毁婚约、污蔑寒门子弟?还不是为了往上爬?
他冷笑了一声。
自己从小在药堂帮忙,认得百草,分得清脉象,却看不透人心。苏老爷嘴上说着“寒门贵子”,背地里早就把他当成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可笑的是,他还曾真心实意地准备过婚事。攒了半年的钱,买了块玉佩,打算等苏婉及笄那天送给她。结果呢?玉佩还在怀里,人已经成了通缉犯。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块玉佩还在。冰凉的,贴着皮肤。
窗外传来一声鸟叫,天快亮了。
林寒睁开眼,目光落在桌角。那里放着笔墨纸砚,整整齐齐摆着。苏婉平日爱写诗,常在这张桌上抄书。他刚才进来时没动这些东西,怕留下痕迹。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知道这不是误会,也不是感情破裂。这是算计,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清除。
他不能再逃了。
逃一次两次可以,但只要苏家一天不倒,他就永远是个逃犯。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能被人用一封密信定罪。
他必须留下证据。
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活下去。
他慢慢抬起左手,想去碰那支毛笔。手指刚碰到笔杆,又缩了回来。
不能急。
万一这是个局呢?万一这屋里有暗格,有人正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环顾四周。窗帘垂着,床帐拢着,屋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墙上挂着一幅绣画,是苏婉亲手做的梅花图。柜子上了锁,钥匙应该在她身上。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片。
十二个字,看似简单,其实漏洞不少。
“贵人”是谁?为什么不敢署名?为什么要用“宜速断”而不是“令其退”?说明写信的人也不能明着下令,只能暗示。
这意味着——那个贵人,并不在明面上掌控局势。否则何必偷偷写信?直接下道文书就行了。
所以,这位贵人可能是朝廷里的实权人物,但名声不好,或者正被人盯着。苏家跟他勾结,也是偷偷摸摸,生怕走漏风声。
林寒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他一个乡野出身的郎中,竟然卷进了这种事里。
他想起昨夜在床底看到的那一幕。苏婉端着药碗进来,脸色发白,梳头时手都在抖。她真的知道这一切吗?如果她也被蒙在鼓里,那她和他一样,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可她是苏家的女儿,天生就在高处。而他,从出生起就在低处爬。
差别就在这里。
他握紧了那张纸片。
不管苏婉知不知情,他已经没法回头了。昨夜翻墙进府,偷看密信,还躲在床底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这些事一旦暴露,就是死罪。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不能再当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缓缓站起身,腿有些发麻。他扶着桌子稳住身体,目光再次扫过那套笔墨。
抄一份下来,藏好。将来若有转机,这就是翻盘的本钱。
他伸手去拿砚台,轻轻掀开盖子。墨是新磨的,黑亮黑亮的,映出他模糊的脸。
他掏出随身的小刀,在袖子里划了道口子,撕下一块布条。然后从怀里摸出炭笔,准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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