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窗外樟子松的影子斜斜地拖在地上。
松木味儿混着没完没了的蝉鸣,一股脑从纱窗缝里钻。
屋里没开灯,江见想跪坐在地板上捣腾行李,落日余晖在她身上滚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边。她那头微卷的黑发散在肩上,发梢的弧度很俏皮。
左耳上挂着的珍珠发圈松松垮垮,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墨绿色的箱子,开,又合上。
这已经是第五遍了。
指尖无意中碰到了箱子内衬上缝着的一枚徽章,冰凉的触感。那是去年生日,闺蜜刘畅通宵排队才给她抢回来的限量款“醉西陵”。
“酱酱!还跟行李箱死磕呢?”
防盗门“哐当”一声被野蛮撞开,一个顶着粉紫色挑染的脑袋探了进来,是刘畅。
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冰镇格瓦斯的瓶子撞得叮当响。
“续命水来啦!”
江见想给吓了一哆嗦,赶紧把摊在膝盖上的旧牛皮本“啪”地合上。
本子里夹着的那半片枫叶书签,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去年秋天,俩人在松花江边捡的,上面还有刘畅用荧光笔画的鬼脸。
“让我瞅瞅你都塞了些啥宝贝。”
刘畅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起腿,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就在一堆收纳袋里翻翻拣拣。
“防晒霜,三支?遮阳伞,两把?驱蚊贴……哎哟!”
她捏住一个鼓鼓囊囊的白色包装袋。
“二十包暖宝宝?!酱酱,你疯啦?九月份的金陵能热死狗,你带这玩意儿过去?”
“万、万一……冬天来得早呢?”江见想耳朵尖烫得厉害,伸手想去抢,“都说金陵冬天湿冷,那冷是往骨头缝里钻的……”
话没说完,行李箱里猛地炸起一阵激昂的音乐——《醉舞侠客行》的片尾曲。
衣服堆里,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正放着“无笙”的配音花絮。
刘畅眼疾手快地摁了暂停,捏着嗓子学里头那低沉磁性的气泡音:“‘这江湖太冷,不如与我温一壶酒’……啧,这男的,声音真能要人命……”
“畅畅!”
江见想一把夺回手机,脖子根都红透了。
一阵晚风掀动窗帘,夕阳的光穿过窗台上的玻璃瓶,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书架顶上的书都染成了琥珀色。
最外头那本《声音塑造的艺术》歪斜着,烫金的“万籁工作室”几个字在光里闪了一下。
刘畅忽然站起来,伸手去够那本书,运动短裤的布料蹭过江见想的头顶。
“等等!那本不能……”
江见想慌了,想去拦,手忙脚乱间直接撞翻了行李箱。
哗啦一下,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
她猛地扑过去按住书,书页却自己翻开了,一张照片从扉页里滑了出来。
照片上,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握着话筒,背景是去年漫展的彩虹立牌,上面印着万籁工作室的标志。
“这不是……”
刘畅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是coser!”江见想飞快地把照片塞回书里,指甲都快掐进手心,“上次漫展……随便拍的。”
肋骨下的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发疼。
那句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照片里那个模糊的背影,那个面具下喉结的弧度,跟声优见面会流出的侧拍照太吻合了,吻合到让她心慌。
刘畅怀疑地蹲下来,盯着她红得发亮的耳朵。
“啧。”
她顺手把冰凉的格瓦斯罐子“啪”一下贴在江见想脸上,惊得江见想一个激灵。
“行啦,不逗你了。”
刘畅拉开易拉罐,气泡翻涌的声音混着桦木蜂蜜的甜香,在空气里散开。
她忽然扳过江见想的肩膀,语气正经起来,晕开的睫毛膏让她的表情多了几分滑稽的严肃。
“酱酱宝贝儿,你打小就没离开过咱东三省,我真是不放心啊啊啊!你给我记着,迷路了就原地给我发定位!受委屈了别憋着,该摔东西摔东西!要是遇上搭讪的……”
她一把抓起江见想行李箱里的防狼警报器。
“开直播!立刻!马上!姐给你撑腰!”
“可、可是视频通话……”江见想小声咕哝。
“江见想!”
刘畅用手指头重重戳着手机屏幕上的共享定位界面。
“要是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更新动态,我就买站票杀过去!”
她又把一个尖叫鸡玩偶使劲塞进行李箱的缝隙里。
“还有,每天最少给我发三条语音!要带背景音的那种!让我知道你在哪儿,在干嘛!”
天彻底黑透,江见想才把一步三回头的刘畅送走。
她缩在樟木箱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牛皮本封面上凸起的烫金花纹。
翻到最新的一页,圆珠笔的痕迹深深嵌进纸里:
【8月25日 晴
想把松花江的晚风装进行李箱
可金陵这座陌生的城市,
会有人听懂落叶的颤音吗】
月光爬上窗棂,她摸出蓝牙耳机戴上。
无笙的声音从访谈里流出来:“其实我私下很怕冷……所以总在角色身上寻找温暖。”
江见想心口一跳,抓起笔,在那页日记的末尾,补了一行小小的字:
【希望那个人,不用我开口就能看穿所有伪装。】
夜风吹散了最后一丝暑气,书架上的合影轻轻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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