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时50分,镇西砖窑
砖窑已经熄火七天。
半圆形的土窑依坡而建,窑顶烟囱不再冒烟,但走近了依然能感觉到从窑砖缝隙渗出的、若有若无的温热。窑前空地上堆着晾晒的土坯,盖着草席。再远处是煤堆和引火用的劈柴,都用油毡盖着,边缘压着石头。
魏莱和夜鹰刚靠近窑口,就闻到了不该有的味道。
“煤油。”夜鹰蹲下,手指抹过地面——一道油渍从煤堆方向延伸到窑门,“还有……硝铵。”
他们沿着油渍痕迹走到煤堆后。油毡被掀开一角,下面不是煤,而是六个捆扎在一起的铁皮桶。桶身没有标签,但其中一个盖子没拧紧,渗出白色粉末。
“硝铵化肥。”魏莱心一沉。1953年,东北农村已经开始推广化肥,但硝铵同时是简易炸药的原料。这些桶显然是从公社化肥站“流失”的。
更糟的是,桶堆旁有一截烧到一半的香——自制的延时引信。香头已经燃尽,但香身只烧了不到三分之一就熄灭了,断口潮湿。
“有人点着了,又掐灭了。”夜鹰捡起香,闻了闻,“半小时内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在地道里的时候,砖窑这里已经有人准备引爆。但为什么停下?
魏莱的目光扫过整个砖窑区。窑体、煤堆、柴垛、工棚……他的视线最终停在工棚门上。门是虚掩的,门缝下露出一角灰色布料。
夜鹰拔枪,侧身推开门。
工棚里没有人。只有一张破木桌,一个熄灭的铁皮炉子,以及——桌上摊开的一本《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书是翻开的,页面上压着一块砖头,正好压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一篇。
魏莱走过去。书页空白处有铅笔写的小字,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魏书记,见字如晤。】
【‘春雷’本为唤醒大地,奈何冬雪未消,时机未至。】
【炸药留予您处置,权当见面礼。】
【你我之争,不在烟火,而在人心。】
【三日后,我将以科委调研员身份正式拜访,望与君一论‘工业化之路’。】
【——余程远 即日】
信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日期,但每个字都透着冷静的挑衅。
“他在示威。”夜鹰扫视工棚,“他知道我们会来,知道‘春雷’已经暴露,所以干脆留下这些东西——告诉我们,他随时能造出更大的动静。”
魏莱盯着那行“你我之争,不在烟火,而在人心”。余程远看得很准。四水镇真正的防线不是民兵的枪,而是五年里魏莱一点一点建立起的群众信任网络。余程远想破坏的,正是这个。
窑外传来脚步声。张铁匠带着三个老工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魏书记!镇里搜过了,王秀英那辆飞鸽自行车扔在镇口河边,人不见了!还有……”他看了眼夜鹰,压低声音,“卫生所那边,周副书记让我赶紧告诉您——郑医生把自己锁在药房里,说要‘整理药品清单’,但苏护士在门外哭,说听见他在里面砸东西。”
魏莱和夜鹰对视一眼。
“炸药处理掉。”魏莱对张铁匠说,“桶搬到河边空旷处,等省里专家来处理。记住,轻拿轻放,远离明火。”
然后他转向夜鹰:“去卫生所。”
清晨6时20分,四水镇卫生所
药房是卫生所最里间,木门上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此刻门从里面闩上了,隐约能听见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
苏婉如抱着襁褓中的郑雪生,眼眶通红地站在走廊里。周明远在一旁低声询问,但她只是摇头。
魏莱走过来时,苏婉如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魏书记,怀远他……他不是坏人!他是被逼的!”
“慢慢说。”
“两个月前,怀远去县里进药品,回来那天晚上就一直抽烟。”苏婉如语速很快,“我问他,他才说……说在县医院碰到一个戴眼镜的领导,那人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是……是我老家父母的地址,还有他们去年领救济粮的登记表。”
周明远皱眉:“胁迫?”
“那人说,只要怀远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医疗协助’,比如开个假诊断、或者让某个病人‘暂时昏迷’,我父母就不会有任何麻烦。”苏婉如眼泪掉下来,“怀远没答应!他把信封扔回去了!但后来……后来老冯装病那次,那人又托供销社王秀英捎话,说‘最后一次机会’……”
药房里的声音停了。
几秒后,门闩拉开。郑怀远站在门口,白大褂皱巴巴的,眼镜歪在一边。他手里拿着一个棕色小玻璃瓶,标签上写着“苯巴比妥”——强效镇静剂。
“余程远给我的。”郑怀远声音沙哑,“他说,如果今天凌晨镇里发生爆炸,就让我想办法把这瓶药混进伤员急救用的生理盐水里。”他顿了顿,“剂量足够让三个人……永远睡过去。”
走廊里一片死寂。
“你想炸死的是谁?”魏莱问。
“他给了我三个名字。”郑怀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手在抖,“赵卫国、张铁匠、李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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