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血、铁锈和一种更深沉的、类似腐烂甜腥的气味,混杂着幸存者们压抑的喘息和啜泣。齐夏站在逐渐干涸的黑色淤泥与暗红血泊之间,空白面具转向观众席后排。
她站在那里,背靠着斑驳脱落的墙壁,像一株在废墟阴影里悄然生长的植物。兔子面具被她拿在手中,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面具边缘粗糙的毛刺。那双清澈的眼睛,越过混乱的剧场,落在他身上。
里面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再是纯粹的、空无一物的茫然。那里多了一丝极细微的、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是困惑,是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齐夏收回目光,胸腔里那颗习惯了冰冷和死亡节奏的心脏,似乎被那目光轻轻烫了一下。他低头,看向脚边一具尸体——是那个之前动作还算敏捷的乌鸦面具男人,此刻他的喉咙被整个撕开,面具歪在一边,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死亡在这里是常态,是背景板。但那个少女的存在,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打破了某种令人麻木的平衡。
他需要信息。关于她,关于这个不断重复的剧场,关于如何打破这该死的循环。
他没有走向她,而是转身,走向舞台侧后方一道不起眼的、半掩着的侧门。那是上一次“演出”中未曾留意过的细节。门扉是厚重的木质,油漆剥落,上面用同样暗红的颜料涂画着一个扭曲的、指向门内的箭头,旁边潦草地写着一行小字:
【后台禁地,擅入者永眠。】
威胁意味十足。
齐夏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推开了门。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墙壁上挂着一些破碎的、沾满污渍的戏剧海报,画面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些夸张怪诞的人形。地面堆积着杂物,断裂的木头、散架的道具、缠绕在一起的、颜色可疑的布条。
他走了进去,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
走廊并不长,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这里似乎是真正的后台。一面巨大的、布满裂纹的镜子靠在墙边,镜面模糊,映出他戴着空白面具、浑身血污的身影,扭曲而诡异。几个敞开的、掉漆的化妆台凌乱摆放,上面散落着干涸的油彩罐、断裂的眉笔、以及一些……疑似人类指甲和头发的东西。
空气中漂浮着脂粉和腐败物混合的怪味。
齐夏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他在一个翻倒的化妆台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残破的、用粗糙线绳装订的笔记本。纸页泛黄发脆,边缘卷曲。
他拿起笔记本,掸掉上面的灰尘,翻开。
前面的字迹还算清晰,是用一种工整却透着绝望的笔触写下的:
“……第三十七次苏醒。剧院规则看似固定,但‘小丑’的攻击模式和强度似乎在缓慢变化……它们在‘学习’?还是背后的操控者在调整?”
“……尝试破坏规则牌,失败。触碰规则牌的瞬间,手臂被无形力量绞碎。重置后,规则牌依旧。”
“……‘一日安眠’并非绝对安全。有人在安眠期间失踪,再未出现。他们去了哪里?”
“……‘回响’并非万能。‘不死’是诅咒。每一次死亡,都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带走了……”
齐夏的指尖在这些字句上划过。写下这些的人,显然也曾像他一样,挣扎,探索,最终……笔记本的后半部分,字迹开始变得狂乱、潦草,夹杂着无意义的线条和反复涂画的漩涡。
“……它们在看!一直在看!从幕布的破洞里,从灯光的阴影里!无处不在!”
“……面具!面具会呼吸!它在吸食我的恐惧!”
“……错了!全都错了!‘演出’不是关键!‘安眠’不是奖励!是……是……”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某种粘稠的、暗褐色的液体浸透,干涸发硬,再也看不清后面的内容。
线索断了。但这本笔记证实了他的部分猜测——规则在演变,死亡并非没有代价,而“它们”,那些幕后的存在,始终在注视着一切。
他将笔记本塞进怀里,正准备继续搜索,耳朵微微一动。
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不是幸存者。那些惊魂未定的人,此刻绝无可能踏入这标着“永眠”的区域。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走廊尽头,通往舞台的方向,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拖着一个沉重的麻袋,缓慢地移动。那身影穿着破烂的、沾满油彩的工装服,脸上戴着一张毫无特色的、灰色的无脸面具。
是“清洁工”?还是……别的什么?
齐夏屏住呼吸,看着那身影将麻袋拖到舞台边缘,然后费力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之前那些被杀死的“演员”和“小丑”融化后残留的、无法彻底消失的固体残渣,混合着一些破碎的衣物和面具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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