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人搀扶着站起,虽腿脚不便,却仍挺直了脊背。
几个青壮汉子虽被衙役踹倒,却仍攥着拳头,眼神里不见半分畏缩。
还有那个执弓少女——杏眼里凝着三分寒芒,像把宁折不弯的陌刀藏在鞘中。
萧砚指尖的机括轻轻一顿。
他曾见过太多流民,大多麻木畏缩,任人宰割。
可眼前这群人不一样,他们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狼,哪怕牙齿被打断,也要从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郎君?”绛翎见他神色微凝,试探着开口。
萧砚收回视线,指尖轻敲车壁,“走吧。”
他本不想管这闲事,可这群人的血性,让他想起北境那些宁死不跪的边民。
被逼退的衙役们走出半里地,领头的李班头突然狠狠啐了一口。
“头儿,就这么算了?”跟班满脸不甘。
李班头阴鸷的目光扫向远处树丛——吊梢眼妇人正探头探脑,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他眯起眼三角眼,“去告诉周主簿,就说抓到两个造谣生事的流民,正好顶今年苦役名额。”
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妇人就被堵嘴捆走,她丈夫刚要叫嚷,后颈就挨了一记刀鞘。
官道上只剩下一只歪倒的破包袱,里头滚出几个发霉的馍馍。
傍晚,三十里外的山道上,宋时念正帮着李芍药包扎手上的擦伤。
“阿念,你在想什么?”李芍药瞧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
“没什么。”她用力系紧绷带,“只是突然想起来,阿爷说过萧家苍狼卫的事。”
“那个啊。”老爷子躺在车辕,望着远处落下夕阳,“当年在陇西…”
“驾!”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宋时念反手摸向箭囊,却见山道尽头掠过的是一队商旅。
她缓缓松开手,掌心全是冷汗。
如今,在这个世道,他们不过是群待宰的羔羊。
今日逃过一劫,明日呢?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箭杆,城门口那一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些仗势欺人的差役,前一刻还趾高气扬地随意鞭笞流民,却在见到萧家马车的一瞬像被抽了脊梁骨一般跪倒在地。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不需要刀剑相向,不必多费唇舌,仅仅一个姓氏就能让作威作福的官差魂飞魄散。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世道,没有权势的人就像野草,任人践踏却连呻吟都不被听见。
“王法”二字,在真正的权贵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只那漫不经心的几句话,比她拼上性命还要管用。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闷,却又莫名燃起一团火,若她也能……
清晨的风掠过山崖,带走初夏的闷热。
晨雾中,营地东侧传来整齐的呼喝声。二十余名青壮分成三列,正在演练一套古怪拳法。
弓步冲拳时带起破风声,转身肘击直取要害,招式简洁狠辣,与寻常武学大相径庭。
“收势!”
宋老爷子一声令下,众人齐刷刷并退立正,就连最瘦弱的小饼都能把马步冲拳打得虎虎生风,可见这半个多月没白练。
而另一侧的妇孺队伍,虽练的动作还显生疏,但也已初见成效。
要说队伍的转变,还得回到逃出赵家庄那夜——
宋时念半夜惊醒,躲进空间翻书,后借口“梦到仙人所授”,在粗布上画下三十二个招式图谱。
次日,她将布卷交给老爷子,“阿爷,这叫搏命拳,这套拳法不靠蛮力,专攻关节要害,便是妇孺练熟练了也能出奇制胜。”
老爷子试了招“贯耳冲击”,粗糙的大手扣在宋二郎耳后,疼得他呲牙咧嘴。
老人眼中精光乍现,当即叫来十几个后生,在溪边空地操练起来。
如今半个月过去,青壮们已熟记八式杀招,妇人们专练“戳眼”、“踢裆”三招保命,连孩子们都学会了挣脱擒拿的巧劲。
这溪水潺潺的平静下,已然藏着一支随时能见血的乡勇。
连日暴雨将道路泡成了泥潭,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车轮时不时就会深深陷进泥泞里。
“再加把劲!”宋时念挽起袖子,和十几个青壮一起推着骡车。
泥水溅得她裤腿尽湿,掌心磨得发红。
李芍药带着妇人在前方铺树枝垫路,小饼等孩子抱着干草跟在后面填补车辙。
突然一声嘶鸣,载粮的骡车又陷住了。
宋老爷子急忙喊,“都下车!老弱妇孺先步行过去!”
王婶搀着咳嗽的春生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地上挪动。
队伍行进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绵延的阴雨连着车上部分干粮也发了霉。
第五日傍晚,宋时念借着熬姜汤的掩护,悄悄往锅里加了些灵泉水。
热气蒸腾中,她看见缩在油布下瑟瑟发抖的孩子们,突然理解了为何古人宁做饿殍不离乡——
这哪是逃荒,分明是在逃命。
第六日破晓,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
“趁雨停快走!”宋四郎哑着嗓子催促,“今日务必赶到唐州边境!”
队伍像被抽打的陀螺,突然有了生气。
可好景不长,午后天色又阴沉下来。远处闷雷滚动,仿佛催命的鼓点。
“前面就是黑水桥!”宋四郎指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木桥,“过了桥就是唐州地界!”
话音刚落,垫后的骡车又陷入泥坑。
宋时念抹了把脸上的汗,正要招呼人推车,就听到宋老二高喊,“桥板松了!我先过去加固对岸!”
宋老爷子蹲在桥头,手指抠了抠腐朽的桥墩,脸色微变,“虫蛀空了…得分批过!”
宋老二带着几人刚在对岸加固好绳索,腐朽的桥体就发出不详的“吱呀”声。
宋四郎牵着载药的骡车缓步前行,每走一步都能察觉木板在脚下微微晃动。
就在第三辆车安全通过后,宋时念搀着沈氏踏上桥面,身后跟着抱着安安的二嫂孙氏。
她们刚走到桥中央——“咔嚓”一声脆响,桥柱突然断裂!
“当心!”对岸传来惊呼声。
孙氏抱着安安本能后退,后背重重撞到残存的桥板上
宋时念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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