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春雨,本该是润物细无声的。可今年的雨,却带着一股驱不散的阴寒,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仿佛要将这座帝王之都浸泡在一种粘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湿冷之中。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皇城的飞檐,连往日清脆的檐铃摇响,都变得沉闷而压抑。
灵汐退潮的影响,已不再局限于修炼界与沿海。城中的古树抽芽比往年晚了半月,花苞无力地耷拉着,御花园里几株颇有灵性的异种牡丹,更是直接枯萎。市井间,关于天罚、关于国运衰微的流言,如同这雨水般,无孔不入,悄然滋长。
而这股暗流,如同被夜色激发一般,愈发汹涌澎湃起来。
周文泰的府邸,坐落在城南那片宁静的清溪河畔,远远望去,它宛如一座普通的官宦宅邸,但当人们踏入其中时,便会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庭院深深,小径蜿蜒曲折;屋内布置雅致清幽,别具一格。
然而,就在这个夜晚,原本应该静谧无声的书房里却是灯火通明,一片明亮。不仅如此,书房的门和窗都紧紧关闭着,厚厚的窗帘将外面淅沥的雨声完全阻隔在外,同时也挡住了任何潜在的窥视者。此刻的周文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上象征身份地位的官服,而是只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衫,端坐在书房中的主座之上,脸色凝重深沉。
在他下方的座位上,还坐着其他几个人。他们分别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李文昌、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赵汝明,还有一个身穿朴素商人装扮、但目光锐利如鹰隼般精明的中年人——这位正是江南织造局的督办大人,也是周文泰妻子的弟弟,名叫冯保。整个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茶香味,但在场的众人似乎都没有心情去细细品味这壶香茗。
“周兄,”李文昌率先开口,他性子急,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懑,“燕王殿下如今是一意孤行!北疆战事未平,国库空虚,民生凋敝,他却还要倾举国之力,去造那劳什子‘星穹号’,去搞什么虚无缥缈的‘星海探索’!此非穷兵黩武,而是……而是祸国殃民啊!”
赵汝明捻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补充,语气却更显阴柔:“李大人所言极是。陛下……唉,陛下龙体一直不见好转,燕王以摄政之名,行独断之实。那‘万龙朝宗’大阵,耗费几何?如今这‘星穹号’,更是吞金巨兽!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吾等读圣贤书,食君之禄,岂能坐视不理?”
周文泰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黄花梨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他并非纯粹的愚忠或迂腐,他能看到朱棣的能力与魄力,也隐约感知到那“灵汐退潮”背后可能存在的巨大危机。但在他看来,应对危机,当以稳为主,内修政理,外固边防,徐图良策。如此激进地将国运押注于海外虚无不实之地,风险太大,非明君所为。更何况,朱棣的权力来源,始终笼罩着一层迷雾,陛下病情蹊跷,这让他这等恪守礼法的老臣,骨子里感到不安。
冯保,周文泰看着眼前这位身着锦衣华服、一脸谄媚笑容的富商打扮之人——正是自己的妻弟,开口问道,你那里现在是什么状况?
听到姐夫发话,冯保连忙弯腰行礼,压低声音回答道:姐夫,还有诸位大人,目前的形势非常严峻啊! 为了筹集星穹号所需的巨额资金以及各种奇珍异宝般的原材料,工部和户部竟然联合起来,强行征收东南三省的海防特别捐。不仅如此,连盐、茶、丝绢这些日常用品的税收比例都上调了半个百分点呢!
说到这里,冯保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下面的老百姓们早就怨声载道啦,好几个规模较大的绸缎庄和盐号都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咯! 如果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恐怕会引发大规模的民众骚乱呀!虽然他把事情说得稍微夸张了一些,但其中所涉及到的基本事实倒是没有太大出入。
你们看看! 这就是盲目开销带来的严重后果!李文昌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怒容地吼道,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与民争利嘛,完全不顾及国家根本利益所在!我们绝对不能对此无动于衷啊!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汝明突然将目光投向周文泰,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缓缓说道:周大人呐,其实朝廷里并不是没有人跟咱们站在一起哦。您瞧,那几位内阁元老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他们对于某些人的挥霍浪费行为可是相当不满呢。而且呀,有好多监察御史之类的官员都暗地里积攒了大量准备用来弹劾某人的奏折,就等着找个恰当的机会呈上去......
周文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弹劾?以何名目?皇上病情不明,恐怕无发上达天听。况且燕王殿下并非昏聩之主,其所行之事,皆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应对天变,探索生路。且他手握军权,如今更得那异族女子与水师陈瑄之助。贸然弹劾,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李文昌不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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