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库房那日无意间听到江疏影与钱执事的对话后,林云岫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琼霄阁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那“流水”与“债”背后,必然牵扯着宗门不为人知的隐秘。而江疏影那句“不必额外关照”,更像是一根细刺,扎在她心头,时刻提醒着她处境微妙。
她愈发谨言慎行,除了必要的修行和宗门任务,几乎不与其他弟子过多交往,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扮演“白露”这个角色上。每日五百遍的《流水剑诀》她不曾懈怠,剑招使得愈发纯熟自然,那份刻意营造的“滞涩感”已褪去大半,只保留了几分新弟子应有的青涩。她必须让这份“进步”看起来合情合理,是勤奋苦练的结果,而非天赋异禀。
这日午后,她正在那片熟悉的竹林中练剑。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她已能较好地掌控力道,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身形步法也流畅自如,虽不及她本身实力的万一,但放在一个入门不久的外门弟子身上,已堪称优秀。
竹叶婆娑,阳光正好。她心无旁骛,剑随身走,意随剑动,渐渐沉浸在这种刻意压制的、近乎本能的演练中。直到一套剑诀使完,收势而立,气息微喘,才察觉到竹林边不知何时又立了一人。
依旧是素白道袍,白纱覆目。
江疏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驻足良久。日光透过竹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让她那清冷的身形多了几分不真切的朦胧感。
林云岫心中一紧,连忙收剑行礼:“大师姐。”
江疏影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缓步走近,并未点评林云岫方才的剑法,而是忽然问道:“你入琼霄阁,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且直指本心。林云岫早有准备,垂下眼睑,用早已斟酌过无数次的、带着几分憧憬与不确定的语气答道:“弟子……弟子慕道而来,只求能踏入仙门,习得长生之术,不再受凡尘疾苦困扰。”
这是大多数散修或凡人拜入宗门最普遍的理由,无可指摘。
江疏影沉默着,白纱之后的目光落在林云岫身上,带着一种穿透般的审视。林云岫能感觉到那目光,冰冷而专注,仿佛在衡量她话语中的真假,又仿佛在透过这皮囊,观察她内里灵魂的颜色。
竹林间只有风吹叶动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久到林云岫几乎以为自己的回答未能令对方满意,或是露出了什么破绽时,江疏影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长生之术,虚无缥缈。修真之路,逆天而行,其苦更甚凡尘百倍。你可知,何为修真?”
林云岫怔了怔。这个问题,悬镜山的典籍中有诸多阐述,父亲也曾教导过她。但此刻,她只能以“白露”的认知来回答:“弟子愚见,修真便是吸纳天地灵气,锤炼己身,以求超脱。”
“超脱?”江疏影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超脱什么?生死?轮回?还是……宿命?”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林云岫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宿命……她父亲的失踪,是否也是一种宿命?她潜入琼霄阁,遇到江疏影,这又是不是宿命的一环?
“弟子……不知。”林云岫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
江疏影向前走了几步,在林云岫身前几步止下,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越过林云岫的脸颊与发丝,最后轻轻拂过身旁一根挺拔的青竹竹身,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与……怜悯?
“修真者,修的是‘真’。”她淡淡道,似是在对林云岫说,又似在自言自语,“去伪存真,明心见性。看清这天地运转的规律,看清自身本来的面目,看清……缠绕于万物之上的,命运之线。”
命运之线!林云岫心头猛地一跳。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江疏影眼前那层白纱。难道……
“然而,看清,未必是幸事。”江疏影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缥缈,“有时,无知无觉,浑噩一生,反而是一种福分。”
她收回手,转向林云岫:“你的剑,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话题转回剑法,林云岫稍稍松了口气,恭敬道:“是大师姐指点有功。”
“是你自己肯下功夫。”江疏影语气平淡,“剑道如人道,招式是形,心意是魂。你的形已具,魂却未定。”
她顿了顿,忽然问道:“若有一日,你发现你所追求的‘道’,与你心中所珍视的‘情’相悖,当如何抉择?”
这个问题,比之前更加犀利,直指修行路上最艰难的困境。林云岫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对父亲下落的执着,这份“情”驱使她不顾一切潜入琼霄阁,这与她悬镜山少主的身份、与安稳修行之“道”无疑是相悖的。
她沉默片刻,斟酌着词语:“弟子……不知。或许,会尽力寻得两全之法?”
“两全?”江疏影轻轻重复了一遍,白纱之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轻得如同幻觉,“世间安得两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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