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零七分,旧地铁2号线B6废线像一条被掐住七寸的巨蟒,蜷伏在黑暗深处,只有远处偶尔溅起的蓝白电弧在钢轨与钢轨之间跳跃,仿佛巨蟒的心跳。林焰站在第一节车厢外,手电的光斑在锈迹斑驳的车壁上跳动,像胆怯的萤火。铁头蹲在车钩旁,把从老段手里换来的铜钥匙插进闸刀锁孔,轻轻一拧,金属咬合发出“咔嗒”一声,像命运扣动了扳机。
闸刀落下,整条废线的接触网瞬间亮起幽绿火花,电压不稳的嗡鸣顺着铁轨传向黑暗深处。铁头抬头,看见十二盏昏黄的钠灯依次亮起,像被人沿着铁轨依次点燃的篝火,把锈轨映成一条蜿蜒的火蛇。火光尽头,第一节车厢的绿皮外壳被照得半明半暗,车头上用红漆喷的“WOLF-01”在灯下像未干的血。
林焰爬上驾驶台,仪表盘早已死去,唯有一只老式机械钟仍在走动。钟摆每敲一下,腕间灰烬纹路便同步闪一次红光,像两条被强行绑在一起的心跳。87:15:00——数字不再倒退,却也不再前进,像被卡住的磁带。铁头把检修灯挂上车顶,光束扫过车厢内部——座椅被拆光,地板被重新焊接成平整的钢板,中央留出一条可升降的轨道,用于运送武器与物资;两侧焊上简易折叠床,床脚焊着锁链,像为未知囚徒准备的镣铐。
“老段说第一节是指挥舱,”铁头拍了拍驾驶台,“可仪表盘全废,得靠手摇发电启动。”他弯腰从工具箱里拎出一台柴油手摇发电机,摇柄每转一圈,车厢顶灯就亮一分,像给黑暗剥去一层皮。林焰把背包里的图纸摊开,用磁铁压在钢板上——那是狼穴的横剖面,十二节车厢被编号、分区、连线,像一张巨大的血管图。
就在两人核对线路时,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像锈死的门轴被强行推开。林焰抬手示意安静,关掉手摇机,车厢瞬间沉入黑暗。声音越来越近,伴随轻微却整齐的脚步,像有人在铁轨上踮着脚尖行走。铁头把扳手横在胸前,掌心渗出冷汗。
一束冷白手电光从第三节车厢方向扫来,光圈里出现三个人影——穿深绿长袍的信徒,胸口的藤蔓纹章被灯光映成惨绿。他们抬着一只透明冷藏箱,箱内整齐码着十二枚黑色种子,编号01-12,与车厢编号一一对应。领头信徒将箱子轻轻放在轨道中央,像献祭,又像挑衅。
“柳盈的礼物。”信徒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每节车厢一枚种子,种下后裂缝会延后一小时。”
铁头啐了一口,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半圈:“深绿想用我们的狼穴当花盆?”信徒不答,只是抬手按下冷藏箱侧面的按钮。箱盖弹开,黑色种子同时亮起幽蓝脉冲,像十二颗微型心脏同时搏动。
林焰腕间灰烬纹路猛地一震,数字从87:15:00跳到87:14:00,再跳到87:13:00,像被种子强行抽走时间。信徒们转身离去,脚步声却与倒计时同步,每一下都让铁轨发出细微的共鸣。
铁头想追,被林焰拦住。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清理种子。林焰用绝缘钳夹起第一枚种子,种子在钳尖剧烈震动,像活物。就在钳尖即将折断种子外壳的瞬间,隧道深处突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灯塔主塔的探照灯穿透黑暗,直射车厢,照得信徒们的背影瞬间透明,像被X光穿透的纸片。
白光中,探照灯的光斑在车厢顶缓缓移动,最终停在“WOLF-01”的红漆上,红漆在白光下像沸腾的血。紧接着,光斑分裂成十二束,分别锁定十二节车厢,像十二支即将发射的激光制导。
铁头低声咒骂:“灯塔发现我们了。”林焰把种子塞进防爆袋,拉上拉链,声音冷静:“他们发现的是种子,不是我们。”
话音未落,铁轨传来剧烈震动,像有列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可隧道尽头空无一人,只有十二盏钠灯依次熄灭,像被人沿铁轨依次掐灭的烛火。黑暗再次合拢,只剩倒计时腕带的红光在两人脸上跳动:87:12:00。
震动越来越近,却始终没有列车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铁轨中央的十二枚黑色种子,它们同时浮起,幽蓝脉冲汇成一道光束,直指隧道顶端。光束尽头,混凝土拱顶裂开一道细缝,缝里渗出银白液体,像水银,又像零号的血。
银白液体顺着光束流下,落在第一节车厢的车顶,发出“嘶嘶”腐蚀声。车顶钢板瞬间蚀出一个圆形孔洞,孔洞边缘光滑得像被激光切割。液体继续下滴,落在车厢地板,凝成一只银白色手印,五指修长,掌心嵌着倒计时数字:87:11:00。
铁头抡起扳手砸向手印,金属与液体相撞,发出清脆的“当”声,液体却像水银般四散,又在半空中重新凝聚,凝成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一条与林焰腕间纹路相同的裂痕。裂痕脸无声开合,吐出一句话,声音却从林焰自己的耳机里传出:“锈轨上的灯火,是裂缝睁开的眼睛。”
话音落下,十二盏钠灯同时亮起,却不再是昏黄,而是幽蓝。蓝光中,十二节车厢的编号“WOLF-01”至“WOLF-12”同时亮起血红色,像十二只被点燃的狼眼。倒计时腕带发出最后一声蜂鸣:87:10:00。
蓝光熄灭,黑暗重临。铁轨深处,传来第十三节车厢的汽笛——悠长、低沉,像狼穴第一次睁眼时的咆哮,又像倒计时归零前的最后一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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