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山越速平,朝廷便会认为丹阳已定,主公手中的精锐,便没有了留下的理由。”荀攸接过话头,目光锐利,“届时,一纸诏书,或调往西凉对付边章、韩遂,或调往冀州镇压黄巾余孽。主公辛苦数月,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陈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那还只是其一。其二,那些山越之民,悍勇善战,实乃天下精锐。若能化之为我用,便是日后…之基石。岂能真将他们尽数迁出,编户纳粮便了事?我要的是他们的人,他们的战力!”
“其三,也是最迫在眉睫的!”陈珩转过身,面带苦笑,“我当初忽悠陛下与张让、何进的铜矿,至今仍是虚无。”
“陛下、张让、何进那边,可都等着呢。张让已经派人问了,若再无实实在在的铜锭运往雒阳?,只怕我欺君罔上的罪名,顷刻便至。”
荀攸静静地听着,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主公所虑,实乃成就大业之关键。攸以为,此事非但不能视为困境,反可化作助力。攸有两策,分别为养寇自重、采铜筹贡。”
听到荀攸的话后,那个养寇自重跟陈珩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就是山越不全迁出,甚至是将部分的山越收编后让他们继续作乱,时不时地出来打劫一次,至于后面的那个策略陈珩还真不清楚。
荀攸缓缓解释道:“养寇自重,控驭山越。府君不欲山越速平,此易尔。”
荀攸手指在地图上广袤的山区:“黑云峒之败,正好可用。可令徐晃、李乾,对外宣称黑云峒虽破,然其余大部山越退守更深之山,比如这断龙谷、绝魂岭之中。”
“且败军和其余顽劣山越联合起来,抵抗丹阳官军。且这几个地方山势险恶,易守难攻。官军数次进剿,皆因地形不熟,损失惨重,只能将其围困,以防其再次出山作乱。需步步为营,分而化之,非短期可竟全功。此乃养寇。”
荀攸接着说道:“可将已降山越精锐,择其青壮忠诚者,秘密编练成军,交由主公心腹将领统辖,置于隐秘山谷中操练。如此,明面上匪患未清,我军精锐自然需长期驻守丹阳。暗地里,我军力日增。”
“最后,对于山越之民。迁出山中,编户齐民之策不变,此乃长治久安之道,亦是大义名分所在。然安置之地,可精心挑选。可将他们安置于我等控制下的庄园、矿区附近,或荒芜待垦之地。授田、贷种、免租之诺务必兑现,使其安居,感恩戴德。”
“同时,可从中优选子弟,以乡勇、护矿队之名,进行军事操练,其家眷皆在我等治下,不愁其不效死力。如此,不过几年时间,主公麾下将多出数万能战之精兵,且根基深厚,粮秣自足。”
荀攸对于山越的想法确实和陈珩的类似,就连养兵的方法也是类似,不过陈珩还是想知道铜矿一事怎么解决?于是陈珩接着问道:“那铜矿之事呢?”
荀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主公,铜矿之事与山越之事,实乃一体两面,可相互印证。”
陈珩确实是不明白,于是他带着好奇地问道:“哦?愿闻其详。”
“主公请想一想,为何山越如此难以剿灭?为何他们能在山中盘踞百年?朝廷的解释是他们野蛮彪悍,不服王化。但我们可以换一个说法。”
荀攸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几处早已被李乾探明,但资源贫瘠的山脉上:“我们可以上奏朝廷,称山越之所以如此顽抗,是因为他们占据了丹阳的铜矿!他们私采铜矿,铸造兵器,富甲一方,故而有恃无恐。而我军平定山越,首要目的,便是夺回这些属于皇家的矿脉!”
“至于铜矿本身……这丹阳确有铜矿,然其开采艰难,非一朝一夕之功。我等不必真找到一座富矿,只需让朝廷相信我们找到了即可。主公可派人在这几处山脉,大兴土木,建立矿场,招募民夫,真的去开采。”
“即便产出的铜石寥寥无几,但只要矿场在那里,运铜矿的队伍来来往往,就是正在开采的铁证。”
“我们可以将开采出来的少量铜,连同从郡府库房中挪用的一部分,以及从商路上购买的铜锭,混在一起,作为丹阳贡铜,分批送往雒阳。虽说铜是朝廷专营,但是总能买到一些精铜的。”
陈珩打断道:“那数量?”
荀攸斩钉截铁地说:“要精,不要多。第一次,送一批最上等的精铜,让陛下、张让还有何进尝到甜头,相信丹阳果然是宝地。”
“之后,便以山路崎岖,运输不便;矿脉深入,开采艰难;山越残部骚扰,时常中断为由,将贡铜的间隔拉长,数量减少。”
“只要持续不断地有贡铜送入雒阳,他们的胃口就会被吊着,就会认为主公仍在为他们卖命,便会继续为主公在朝中说话,提供庇护。”
“到时候,朝廷见丹阳渐趋安稳,又有铜利源源不断,只会嘉奖主公之功,岂会疑有他?”
这就是谋士的作用啊,陈珩确实是想到了养寇自重,但是哪有荀攸这样环环相扣?陈珩庆幸那日跟荀攸畅所欲言,陈珩庆幸荀攸听了他的志向后站在了他这一边。
陈珩听完,抚掌大笑,心中块垒尽去:“妙!妙极了!公达的计策,环环相扣,既解眼前之渴,又播未来之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莫过于此!”
陈珩目光灼灼地看着荀攸:“便依公达之策。明日便着手办理,至于寻矿址、购铜料之事,由公达你亲自负责,需多少金银,尽管支取。徐晃、李乾那边,我亲自交代,这剿山越的戏,要做得真,做得久!”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雪,宛陵城一片静谧。但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一个足以影响未来天下格局的庞大计划,已经悄然铺开。
陈珩,这位年轻的丹阳太守,正用他惊人的政治手腕和深不可测的野心,在汉末这乱世来临前的最后宁静中,为自己织就一张通往权力巅峰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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