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举杯,目光诚挚地看向二人:“今日能与子柔先生、承彦公共饮,实乃快事。白日为国事,言辞间多有得罪,还望二位海涵。此杯,敬二位的胸襟与智慧。”
蒯良连忙举杯:“使君言重了!各为其主,良与承彦公心中唯有敬佩,何来得罪之说。”
黄承彦含笑举杯:“使君的气度,才是令人心折!”
酒过三巡,陈珩见气氛融洽,便挥退了乐舞,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陈珩看向了蒯良,语气变得极为郑重:“子柔先生,我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先生大才,有定鼎之能,屈居于守成之主的幕下,岂非明珠暗投?”
“如今大势如潮,天下亟待真正有魄力之人廓清寰宇。我虽不才,却志在为此尽绵薄之力。若先生不弃,愿虚席以待,以师友之礼相待,共图大业!”
陈珩的这番话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荀攸和郭嘉也放下酒杯,静静等待回应。
蒯良神色动容,沉默片刻,随即长叹一声,离席深深一揖:“使君如此看重,良……感激涕零,惶恐万分!使君雄才大略,确是天下一等一的明主。然……”
他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决然与一丝无奈!
“良自幼受荆襄水土养育,后又蒙景升公知遇之恩,委以心腹重任!景升公于良,有君臣之义,知遇之恩!今日良为使,是为解荆州之困,若转而投效使君,是为不忠;背弃故主,是为不义!”
“良若行此不忠不义之事,他日又如何能取信于使君与天下人?望使君体谅良之苦衷。”
陈珩闻言眼中也没有遗憾,只是感慨道:“先生高义,令人敬佩!是我孟浪了。快请起,今日之后,绝不再提此事。但请先生满饮此杯,敬先生之忠义!”
陈珩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中却颇为不屑。还忠义,不还是投了曹操吗?等他占据整个荆州,到时候看你降不降?
陈珩接着又看向了黄承彦:“承彦公,今日协议能成,全赖先生高义。暂且抛开俗务,我近来偶得一些巧思妙想,关乎器械之理,不知先生可愿一听,品评一二?”
黄承彦眼中露出颇感兴趣的神色:“使君竟也深研此道?老夫愿闻其详!”
此时,原本正与荀攸低声谈论荆襄风物的蒯良,也悄然停下了话头,看似不经意地调整了坐姿,显露出倾听之态。作为顶尖谋士,他对任何可能影响战略格局的新事物都抱有本能的好奇。
陈珩接着说道:“我麾下有一奇才,名唤马钧,字德衡。此人于机关之术,颇有天授。其所造之翻车,轻便省力,可使丘陵之地亦得灌溉之利。”陈珩注意到蒯良微微颔首,显然理解这些物件对民生的重大意义。
陈珩话锋一转,语气略带深意:“此外,为保境安民,德衡于军械亦有所得。其所制新式霹雳车,以巧构发力,射程远超旧制,且更兼精准。”
此言一出,蒯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可是知道陈珩打黄祖时霹雳车可是出力不少,此刻听到“射程远超旧制”、“更兼精准”,立刻联想到这或许正是对方军势如此凌厉的原因之一。
陈珩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顺势对黄承彦发出一个更为含蓄的邀请:“承彦公学贯天人,于机关之妙,更是荆襄翘楚。我常想,若天下巧思能汇聚一堂,不为一家一姓之私利,而是究其理、利其民、尽其用,该是何等盛事!”
“先生乃此道大家,他日若得闲,可否容我遣马钧这等后学,携其疑难,赴鹿门山请教于先生?不求其他,只为切磋学问,探求真知。”
黄承彦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却依旧摇了摇头:“使君胸怀开阔,老夫佩服。马德衡之名,老夫亦有耳闻,心实向往之。切磋学问,探求真知,更是人生乐事。”他话锋一转,依旧保持着超然。
“然而,老夫疏懒成性,山野之趣,在于随心所欲。若有了‘请教’之约,便似有绳墨牵绊,反失其乐。学问之道,贵在自然相遇,灵光乍现,而非刻意求索!”
“他日若真有缘,与德衡先生山中偶遇,煮酒论器,岂不快哉?至于汇聚一堂之事,非老夫所愿,亦非老夫所能了。”
陈珩并未强求,洒脱举杯:“先生真名士也!是我着相了。好,那便不为约定,只为这份对天地至理的好奇之心,敬先生一杯!”黄承彦也含笑举杯。
此时,陈珩目光转向一直在旁静听的蒯良:“子柔先生对此等器械之学,似乎亦有关注?”
蒯良从容一笑,巧妙回应:“良乃俗人,所虑者,无非利弊得失。使君所言之物,无论是利民的翻车,还是御敌的霹雳,皆乃强国之实学,良焉能不注意?只是,”他语气微顿:“器物虽利,终赖执器之人,与运筹之心。此方为根本!”
陈珩大笑:“哈哈,子柔先生所言,方是至理!执器之人,运筹之心,缺一不可。来,为我等今日既能论器,又能言心,满饮此杯!”
数日后,蒯良、黄承彦返回襄阳!
襄阳,州牧府议事堂。
堂内,刘表拿着蒯良详细汇报的条约文书,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那张最新的左伯纸。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胸膛剧烈起伏。
刘表猛地将纸张摔在地上,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厉:“四百万石粮食!双倍军械!还要我罢免黄祖!荆南四郡……荆南四郡就这么没了?蒯子柔!这就是你办的好事?你这是要抽干我荆州的血啊!”
蒯良早已料到自家主公的反应,他深深一揖,语气沉痛却坚定。
“主公息怒!良无能,愧对主公重托!然……然当时情势,实是刀架颈上,不得不为!那陈珩大军屯驻江夏,徐晃等人虎视荆南,北面袁术亦未可知。若不应允,顷刻便是南北夹攻、襄阳围城之祸!”
刘表跌坐在榻上,喘着粗气,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可……可这是四百万石!府库就算掏空,也未必能凑齐!这让我如何向荆州士民交代?黄祖虽有过,亦是老臣,岂能说废就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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