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只有灯管的嗡嗡声。
死一样的寂静和空旷,能把人逼疯。
突然——
“后娘说——!”
三个字像三颗子弹,猛地射出来,硬生生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陆建国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汗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椅面上砸开一点一点深色的湿痕。他的嗓子因为吼得太用力而劈裂,声音尖得吓人:
“糖画!凤凰那双翅膀!秘诀不能叫坏人抢了!这是俺全家吃饭的命根子!让他们抢了去,摊子就毁了!妹妹饿病了咋办?!”他的眼睛像两团烧红的炭,死死瞪着灯光后面模糊的脸,声音里带上了哭不出来的颤抖,“那是俺后娘…拼了命爬到树上摘野山楂换钱买来的糖!她说了!谁敢掀俺家的瓦,断俺家的粮,她就敢咬掉谁一块肉!大不了先死一步!俺们…俺们不怕!”
“后娘”。
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一片冰冷的肃静里。
整个调访室的空气仿佛被猛地抽动了一下。两位军官或许脸上纹丝未动,但眼底深处都掠过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隔壁暗室的阴影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攥紧了门框,指节绷得发白。
保卫科长赵振东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向后微不可察地挪了半步。
负责记录的干事笔尖顿住,一颗蓝黑色的墨水滴凝在横线上,摇摇欲坠。
太静了。静得能听到那颗墨水最终砸落在纸上的细微声响。
“笃。”
门外,传来一声清脆、冷静、极有分寸的鞋跟敲击声。
三秒后,标规的笔画声再次沙沙响起。纸张翻动。档案夹“喀哒”一声合上。
最新的一页上,钢笔尖流淌出瘦劲肃整的字迹:
“一、情报来源:军属陆建国(协同监护人:陆凛冬同志配偶祝棉)。经核查,线索有效成立。”
“二、行动成果:成功捣毁特大跨省拐卖儿童中转窝点一处,解救五名(三女二男),抓获三名持械核心案犯。”
签字:赵振东。日期盖着鲜红的戳:八三年十二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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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访室那扇沉重的铁灰色门即将完全合拢时,一只胳膊猛地从旁边黑暗中伸出来,一把将陆建国紧紧捞了过去!
他吓了一跳,一声惊呼噎在喉咙里,整张脸撞进一片带着汗气和灶火味的温热布料里。祝棉凌乱的卷发蹭得他脸颊发痒。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古怪的、像是哽咽又像是极度压抑后的抽气声,嘴唇飞快地、重重地在他冰凉的、汗湿的额头上印了一下——那触感黏腻,湿热,还有点扎人,又瞬间弹开。
陆建国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感觉箍着他的那只胳膊在不停地发抖。
“咱回家了。”她的声音哑得厉害,“今晚蒸馍,给你包甜枣儿馅的。”
她偏过头,手却把他的手攥得更紧,另一只胳膊抬起来飞快地抹过脸,灯光太亮,看不清她眼角到底红了没有,只听到沙哑的余音。
“…妈。”陆建国把脸埋在她衣服里,极小极轻地嘟囔了一声,像蚊子哼哼。
隔壁暗房的观察孔后,冰冷的玻璃上,一丝白霜缓缓褪去。
陆凛冬站在阴影里,身体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只有左手突兀地抬起,指尖极轻地碰了一下眉骨旧疤下方、剃须后有些发亮的皮肤。他的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漆黑靴面上沾着的一点点灰尘上。
窗外,阳光猛烈地泼在河滩上,照着刚刚被军车轮胎碾实的黄土路,一片刺目的亮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路的尽头,停着一排草绿色的军车。
钱穗穗就站在河堤高处,捏着鼻子,看着滩涂上最后一副抬着人的担架远去。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在冷风中摇晃的枯芦苇,投向远处山坳下那片安静的家属院。其中一扇窗户里,正冒出缕缕淡蓝的炊烟。
她的嘴唇慢慢弯起一个弧度,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笑。河滩风大,吹得她发梢的蓝色头花丝带飞扬起来,像一道被无意划下的水亮痕迹。
几棵枯草在风里发出呜呜的哨音,伏下去,又摇晃着挺起。
阳光斜照进机要办公室,落在桌上一份刚刚合上的档案袋上。袋口露出另一份文件的一角,上面有一行字:
‘清泉县公安系统线人’,代号: ‘老烟’。 查无此人。
那行字的边缘,沾着一抹像是新鲜摁上去的、尚未干透的锈红色痕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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