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国像颗小炮弹一样跳下凳子,下意识挡在弟弟妹妹前面。
陆援朝猛地放下筷子往后缩。和平更是整个埋进祝棉怀里。
祝棉一把按住陆凛冬绷紧的手腕,低声厉喝:“是外人!都坐着!吃着!建国,把筷子捡起来!”
她的心跳得又快又重。是钱会计还是陈崖柏?年三十晚上敲门,绝没好事!警报在她脑子里尖鸣。
门板被从外面轻佻地推开一条缝,寒气像刀子一样割进来。
一张带着冻疮、肿胀起皮的瘦脸探了进来,脸上堆着油腻凝固的假笑。
陈崖柏。
“陆营长过年好哇!哎呀嫂子也在家!”他声音拔得又高又假,像刷了一层劣质黄油。那双浑浊的眼睛精亮地一扫,掠过全桌的人,掠过孩子们的脸,最后,像找准了目标,极快地在门边的鸡窝方向定了一瞬。
“灶王爷上天,我来沾沾福气,给娃儿们送点灶糖甜甜嘴儿!”
他不容分说地从门缝里挤进手臂,将一个用红色油蜡纸潦草包裹的“礼盒”往屋里送。那盒子包得歪歪扭扭,但他递送的方式更让人不舒服——不是托着,而是用手掌侧面急吼吼地向前顶、推搡!角度古怪地倾斜着,像是在刻意遮掩盒底什么东西。一点异常微小的反光,在昏黄光线下倏忽闪过。新鲜的油蜡纸味里,混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食物的金属冷腥。
窃听器!
祝棉的心猛地一沉。她在报社见过这类东西!这混蛋!竟敢在他们家装耳朵!是想听什么?铁盒的秘密?还是陆凛冬离家的消息?
算计着年三十男人孩子都在,她不敢声张?还是吃准了团圆夜的松懈?
就在那盒子被越推越深,那只掩盖着的手即将抽离的电光石火间——
“哎呀!陈会计您太客气啦!”
祝棉脸上瞬间炸开一个无比灿烂热情的笑容,声音拔得又高又亮,带着过年特有的喧闹劲儿,一下子压过了锅里的咕嘟声。
几乎同时,她动了!
快得像一道闪电!手臂迅疾无比地伸出!不是去接盒子上方,而是五指带着一股狠劲,啪地一把狠狠抓向盒子下方那处不正常的“沉重点”!
“这东西也太沉手了吧?!陈会计您买的是石糖呀?”她惊呼着,攥着那点的左手猛地向后一拽,像是被重量带得失去平衡,上半身自然地向右后方一歪——
恰到好处地,撞翻了旁边桌沿那只沉甸甸的大海碗!
碗里,是刚出锅、滚烫、红得发亮、汪着一层厚重辣油的凉拌汁!密密麻麻的干辣椒段、碾碎的花椒粒、整颗的蒜瓣,像红色的岩浆,被这一撞,凌空泼起一道刺目的红扇!
“呼啦!”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令人头皮炸开的“嗤啦啦啦——!!!”
滚烫的、冒着辛辣热气的红油,毫无保留地、兜头盖脸地,全泼在了陈崖柏那张堆着诡笑的脸上、和他探进来的大半个身子上!
“啊——!!!!!!!”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猛地炸破了小屋的空气!
那声音里是纯粹的、极致的痛苦!所有恶毒的咒骂都被滚油生生烫回了喉咙,只剩下这种扭曲、疯狂、抽搐般的嚎叫!
浓烈到呛人的辛辣蒸汽,混着油脂灼烧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陈崖柏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虾,整个人痉挛着向后弹跳,双手疯狂地去捂那张瞬间红肿起泡、滋滋作响的脸(不少辣油直接泼进了他的眼睛!)。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和断断续续的尖叫。
剧痛和恐惧淹没了他。眼睛看不见,只能凭着本能和对来路的模糊记忆,像个无头苍蝇般疯狂向后踉跄,手臂乱挥,又绊倒了门口摔碎的碗碟碎片,引发更多混乱的刮擦和痛吼!
他只想逃离这个炼狱!
求生本能驱使下,这头被滚油灼瞎的困兽,带着一路扭曲的哀嚎,跌跌撞撞地撞开那扇薄门,连滚爬带滚地逃进了院外的黑暗中。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沾着油红污渍的狼狈脚印。
“哎呀呀!手滑了手滑了!对不住啊陈会计!这大过年的真是!您没事吧?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哎?”
祝棉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声喊着,一脸“焦急”地追到门边,扶着门框朝外张望。
但她一步也没踏出门槛。
就在那扇被撞开的门板背面,一大片粘稠殷红、浮着辣椒籽和蒜片的红油,正像缓慢的岩浆一样,沿着门板往下淌,形成一道刺眼的猩红溪流。
滴答…滴答…落在门口冻硬的土地上,迅速凝成冰冷的油斑。
陆建国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一只脚还踩着断掉的筷子,眼里狼崽般的凶狠全被震惊取代,握着半截筷子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陆援朝小脸煞白,嘴张得能塞进鸡蛋,早就忘了他的豆泡,整个人都看傻了。
陆和平从祝棉怀里抬起小脸,吓得扭过头,却又被门板上那奇异又刺眼的红色吸引,大眼睛里充满了懵懂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母亲强大力量的震撼。
门敞开着。
屋外裹着雪气的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陆建国一哆嗦。
桌上羹汤的热气被削去一层,白雾扭曲着,散开。
屋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炉火轻微的噼啪声,和那一声声。
滴答。
滴答。
像是这个年,最后落下的声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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