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锅熬糊的糖浆,浓稠得化不开,沉沉地压在筒子楼顶。寒风在窗外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哀鸣,偶尔卷起几片残存的爆竹碎屑,从窗缝里钻进来,带来刺骨的冷意和淡淡的硝石味。
灶膛里,最后一捧碎煤核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昏黄的火苗舔舐着土灶边缘,映得祝棉半边脸忽明忽暗。铝盆里调匀的苞谷面糊,泛着陈旧年画般的暗淡金黄。大陶甑被沸腾的水汽顶得木盖噗噗作响,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墙上那张边角卷曲、字迹泛黄的“模范家庭”奖状。
这个称号,如今听来只剩下无尽的讽刺和心酸。
祝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里的三个孩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都坐稳了,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扛事儿。”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大儿子建国身上。半大的小子,瘦得像根风中的芦苇,旧棉袄上摞着补丁,却裹不住他倔强的筋骨。他紧抿着嘴唇,唇上干裂起皮,一双眼睛像两潭深水,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木门,仿佛要将门板看穿。门楣上方,一截灰扑扑的铜线圈残丝垂落下来——那是昨天从水泥管里带回来的“脏东西”,祝棉随手把它绑在了那里,像个不起眼的警示符。
她的视线又转向小儿子援朝和女儿和平。援朝紧挨着姐姐坐着,一只手始终护着口袋里的凸起——那是他用冻萝卜刻的五角星灯,是他的宝贝。而和平,她最小的女儿,则安静得让人心疼。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偶尔会飘向灶台阴影里父亲那顶洗得发白的旧军帽。
祝棉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痛。她迅速扭回头,用力眨了眨眼,逼退眼眶里的湿热。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
她拿起木勺,伸进锅里搅动沸水,手腕一沉,面糊化作金黄色的面片,雨点般落进翻滚的汤里。滚烫的水汽熏得她视线模糊。
一滴、两滴……滚烫的液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混入面汤里,消失不见。那不是汗,是憋回去的泪,是说不出的苦,也是一个母亲强撑的坚强。
“来,建国,先吃。”祝棉盛了尖尖一大碗,推到儿子面前。粗陶碗很旧,碗里是浑浊的面汤,大片的面片沉浮着,夹杂着几丝冻白菜帮子,看不到一点油花。
建国猛地捧住碗,滚烫的温度透过他冻裂的掌心,直烫到心里。他像头饿极了的小狼,把头埋进碗口的热气里,大口吞咽。滚烫的面片刮过喉咙,带来痛楚,却奇异地填满了胸口的空洞。
吃着吃着,一声被食物和泪水堵住的低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吃饱了……才有力气……等爹回家!”
这声呐喊,像投入死水的石头,在小小的厨房里回荡。
也像一声发令枪。
“砰!!!”
木门被猛地撞开!寒风裹着雪渣扑进来,瞬间吹得灶火明灭不定。陈崖柏那张扭曲的脸嵌在门缝里,嘴角咧着狰狞的笑。他身上的旧军装笔挺得冷酷,手臂一扬,一副沉重的军用捕俘铐,带着风声,直取祝棉的手腕!
根本来不及思考!祝棉手臂猛地一挥,手里沉甸甸的陶甑连同大半甑滚烫的疙瘩汤,狠狠泼向冰冷的铁铐!
“嗤啦——!”刺耳的巨响伴随白烟炸开!热汤与冷铁碰撞,铐链一滞!
“娘!”援朝尖叫着扑上来,死死抱住祝棉的腿往后拖!怀里的冻萝卜灯甩了出去,“噗”地砸在陈崖柏腿上!滚烫的蜡油瞬间糊了他的裤子!
“啊!”陈崖柏被烫得一抖,动作僵住。
就这半秒的停顿!祝棉脚跟狠狠踩向门槛下那道不起眼的凹槽!
“噗!”一股浓稠刺鼻的黑红色糊状物猛地喷出!辣椒渣混着煤灰,瞬间迷了陈崖柏的眼鼻!
“咳咳咳!”他顿时涕泪横流,视线模糊。
混乱中,一个瘦小身影贴地窜出——是和平!她捡起带尖角的萝卜碎片,上面粘着滚烫的蜡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在陈崖柏的军靴后跟上!
“烫你脚!不许追!”细弱的尖叫,带着孩童最原始的诅咒。
蜡油混着和平冻疮裂口渗出的血珠,在鞋跟上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血色箭头!
接二连三的羞辱让陈崖柏彻底疯狂。“找死!”他咆哮着,挥动铁铐砸向和平的头!
眼看要砸中——门楣上那截旧铜线圈竟卷住了铁链!一击缓了一瞬!
就这一瞬!祝棉借着儿子拖拽的力,一脚狠狠踹在陈崖柏因狂怒前倾、又被地上汤渍滑得不稳的膝盖外侧!
“咔嚓!”令人牙酸的脆响!陈崖柏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栽进那片混合了面汤、辣油、煤灰的泥泞里!
他胸前那张盖着“立即收监”红印的判决书滑了出来,掉进污秽中。猩红的公章,瞬间被糊成一团肮脏的烂泥。
世界突然安静了。
只有灶膛里煤核的哔剥声,和门外的风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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