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彯胡思乱想间,不觉将目光滞在锦衣男子无甚情绪的面上。
对方猛一抬眸,攫住他满是审视的目光。
眼神凌厉如锋刃,似要剖开视线勾出他的魂魄。
齐彯忙敛目埋头,全神贯注在面前的羊羹上。
同案而食的四人静默无言,各自吃着朝食,瓷器磕碰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不时夹杂邻座几声低语。
外头来了两人,正好在齐彯身后落座。
二人似是从别处来的,途经宿川,在此歇脚饮食。
他们要了羊羹并蒸饼,边吃边聊。
赞过了羊羹,不知怎的,又说起平王被山匪断臂一事。
齐彯不自觉地竖耳细听——
“……此番金谷道上甚是太平。”
“那还要多谢平王殿下断送一臂,这才引得那瘟神南来剿匪。”
二人低笑几声,方继续说道。
“可我怎么听说……金谷道上伏击平王的山匪其实……与安平王脱不了瓜葛?”
“我也听说,是安平王勾结了山匪残害皇嗣。”
“你想啊,倘若无人指使,寻常山匪谁敢劫天潢贵胄的道,怕不是嫌他狗命太长。”
“消息传到上京,皇帝得知儿子被山匪断了臂膀,盛怒之下让安平王率军剿匪,其实还派了位御史随行监军。”
“既有监军,怎肯让安平王放火烧山,焉知那山中不曾住着无辜百姓。”
“啧啧,那御史手持圣旨,原本只想捉拿匪首和那日劫道的匪贼归案,把其余不曾生事的山匪遣散还家。哪晓得安平王不许,说什么此地山匪不敬天威,罪不容诛,不肯同御史一道上山调停。御史无奈,只得独身上山与一众山匪周旋,好言劝降却被匪首捉了烹杀。”
“这些无耻狂徒!竟不识得好人心,那御史怜惜他们性命,不肯叫那活阎王轻易打杀,哪晓得自个儿反遭了他们毒手,那些没脸没皮的东西,尽数被火烧尽也不可惜。”
“安平王亦是这般说的,此等匪类不识恩德泯灭天良,当尽诛以慰御史高义。”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他在专等御史送死,好借这由头斩草除根呐!”
“贤兄敏慧,此番平王自封地返上京途中遇伏,粗看不过是上京士族为保刘氏女所诞皇子登上储位铲除阻碍。可世家数百年的经营,岂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皇权,定是那个瘟王有意栽赃陷害,想借机在陛下跟前打压士族。”
“这般解释倒也有些道理,想当初他苏问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运道好教他救了遇刺的陛下,得陛下青眼方有今日的地位权势,说到底不过是陛下养在脚下的一条狗罢……你、你是何人?”
这人嘴里话还没说尽,就见从旁闪出一人,径自在自家身旁坐下,慌乱中跌了调羹,引得四座投来目光。
“本想安生吃个朝食,怎奈此处狗叫得厉害,特来管教一二。”
伯鱼笑睨左右,手中自顾自挽起袖,须臾起身便要动手。
忽听邻座的锦衣男子开口道:“店家,再续一碗羊汤。”
食店里,众人的目光又应声投向男子。
他抬手递出空碗,转脸便在一众惊奇的目光里对上邻座阔谈的二客。
他嘴角噙笑,问候道:“二位,羊汤好喝吗?”
二人不明所以,见锦衣男子气度不凡,又面带笑意,一团和气的模样。
以为他是来劝和的,忙堆起笑不住地点头。
“本王也觉得甚好,不如……就请二位喝个够好了,伯鱼——”
喝汤?
二人正自纳闷,素不相识之人为何要请他们喝汤,总觉得哪里透着诡异。
就见方才要对他们动手的男子自怀中摸出只锦囊抛给店家,望门口吆喝一声,“劳烦店家趁热将羊汤抬来。”
他二人是一伙的!
店家打开钱袋看了眼,抬头见那锦衣男子正看向自己,笑里透着不容违逆的威胁。
似乎此刻,他只要敢说一个“不”字,遭殃的就不光是那两位食客了。
无法,他只得亲自将碗盛满汤送到那人面前,转头招呼两个杂役抬来熬煮羊汤的木桶。
回过味来的二人再不肯坐以待毙,当即叫嚷开来。
反正今日满街都是官府的吏役。
他二人又不曾得罪人,是这二人,不,邻座四人蓄意生事,旁人都能作证。
将官府的人引来,看他们还敢继续张狂!
见外头吏役听得动静,正往此处靠近,男子与同伴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便要上前拉扯把动静闹大。
“我二人从未见过你,更不曾得罪与你,你指使那人寻我们的晦气,莫不是以为咱是好欺负的!”
他一面高声嚷嚷,一面手指着锦衣男子往跟前冲。
可惜他顶着众多目光,浑身热血窜涌,脑子也不甚清醒,一时忘了那人旁边还坐了人。
齐彯两指捏着调羹,眼睁睁看着两下里闹将起来。
他张口也说不了话,只能拿眼在同案气定神闲的主仆与邻座气急的二人之间来回乱瞟。
方才若没听错,那人自称“本王”,邻座旁若无人议论的是安平王,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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