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煊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再次响起。这次是奥贝斯坦。
“凌煊元帅，”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三小时到了。新曙光星的生命信号已经消失97%，剩下的3%也处于不可逆的混沌侵蚀状态。根据《帝国极端危机应对法案》，我必须下令执行净化程序。”
凌煊的手指骤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
“再给我十五分钟。”他的声音嘶哑，“穹顶完成，我可以尝试用秩序场反向净化新曙光星，至少……救下那些还有救的人。”
“没有时间了。”奥贝斯坦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促，“混沌脉动正在通过新曙光星这个‘缺口’，向周边星系扩散。如果不立刻切断污染源，下一个遭殃的会是‘晨光’殖民星系，那里有两千三百万人口。十五分钟，足够混沌吞噬整个星系。”
一个四百二十万，一个两千三百万。
残忍的数学。
凌煊闭上眼睛。他感觉到新曙光星上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意识——恐惧、绝望、痛苦，还有最后一丝微弱的、对生的祈求。
他也感觉到“晨光”星系两千三百万人浑然不觉的日常生活。
“元帅，”奥贝斯坦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泄露，“我知道这很残忍。但作为帝国的决策者，有些选择……必须做。”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凌煊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
“执行你的命令。”
然后，他切断了通讯。
几乎同时，他“看见”了——从帝国舰队的阵列中，十二道刺眼的光束跨越星空，精准地命中了新曙光星。没有爆炸，没有火光，那些光束蕴含的是高强度的灵能湮灭场，它们如同橡皮擦，将星球表面的一切存在——物质、能量、信息、乃至因果痕迹——彻底抹除。
二十三秒后，新曙光星变成了一颗死寂的、光滑如镜的岩石球体。
混沌脉动失去了锚点，暂时停止了扩散。
凌煊悬浮在虚空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金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近乎破碎的光芒。
然后，他抬起双手，开始穹顶的最后一步——现实锚定。
这一次，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决绝得近乎自毁。金色的光丝不再是精细编织，而是如同暴雨般倾泻、穿刺、固化。穹顶的结构在疯狂叠加中变得不稳定，边缘处甚至出现了空间扭曲的裂纹。
“元帅！能量读数异常！穹顶可能崩塌！”克洛泽的警告在通讯频道炸响。
凌煊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用尽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尚未被冰冷计算吞噬的“人性”，去完成这个用四百二十万条生命换来的十五分钟。
五分钟后，现实锚定完成。
淡金色的穹顶彻底成型，将破碎星域完全封锁。混沌脉动被阻挡在内，撞击产生的涟漪在穹顶表面扩散，如同雨滴落在玻璃上，暂时无法穿透。
凌煊的身体从虚空中坠落。
“不屈号”的紧急救援小组立刻驾驶穿梭机冲出去，在太空中接住了他。当他们将他抬回舰桥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凌煊的七窍都在渗血，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纹深处透出微弱的金芒，仿佛他的身体随时会像瓷器一样碎裂。但他的眼睛依然睁着，金色的瞳孔涣散地看着天花板，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医疗官冲上来紧急处理，但扫描结果让所有人陷入沉默：大脑皮层广泛性损伤，神经系统过载性崩解，多个器官出现衰竭征兆。用人类的标准，这已经算是半个死人了。
“联系秦戬元帅……”凌煊用尽最后力气，嘴唇微动，“告诉他……穹顶完成了……但最多只能撑五天……让他……快……”
话音未落，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舰桥上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和穹顶外混沌脉动撞击的沉闷回响。
克洛泽缓缓摘下军帽，对着医疗舱的方向，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所有军官，所有士兵，无声跟随。
同一时间，破碎星域内层，议会舰队腹地。
秦戬的“幽灵”特遣队已经潜入了三小时。他们利用凌煊提供的、从凯尔纳那里获得的古老灵能编码，伪装成议会舰船的能量特征，成功混入了舰队内部。
但越靠近核心，危险就越大。
这里的空间结构已经被混沌严重扭曲，物理法则时灵时不灵。舰船的导航系统频繁出错，甚至出现了“时间倒流”的局部异常——一名士兵看到自己三分钟前刚刚走过的走廊，而走廊里的“他”正在朝现在的他挥手。
更可怕的是精神污染。即使有最高级别的灵能护盾，队员们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低语：疯狂、诱惑、承诺着无尽的力量和永恒的解脱。已经有两名队员因为精神防线崩溃而自残，不得不被强制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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