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七年王羲之出任会稽内史,当时王右军接替的正是王述王蓝田,因为母亲过世,王述遵从礼制去职守丧,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如果追根溯源其实是一家,先祖是秦朝大将军王翦,其后人分支山东琅琊王氏和山西太原王氏,虽然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但东晋时期这俩家族关系并不好。
王羲之一直看不上王述,所以当他听说王述吃鸡蛋出糗就大笑不止,那不是旁人看笑话的态度,不过不管两个家族或个人之间有什么不融洽,出于人情世故、官场礼节,前任母亲去世,王羲之也都应该主动去王蓝田府上吊丧的,王羲之放出话对左右说要去吊唁,可嘴上说了好几次要过去,但就是没有行动,王述听说王羲之之要来,在家等了很久连个人影也没看见,他心底里就有点恼火,后来王羲之还是去了,上门吊丧是有规矩的,对家属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是必走的流程,但王羲之打了个转身就扬长而去,这明显是不尊重人家,或许在王蓝田看来还有羞辱自己的意思,梁子就此结下。
这件事儿不论怎么说都是王羲之不对,换成任何人都会生气的,王羲之可能心想自己现在是会稽行政一把手,王述生气也不能把他怎样,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王羲之的意料,守丧期满之后的王述竟然被朝廷任命为新一任的扬州刺史,我们在前边曾讲过东晋的两大板块是扬州与荆州,这个扬州是大扬州地区,管辖范围很广,会稽当时归扬州所辖,于是王蓝田摇身一变就成了王羲之的上级主管。
王羲之气愤不已,左思右想,寝食难安,就给朝廷上表奏章,要求将会稽地区从扬州划分出去,成立越州,两州并列,他就不用归王述管了,可想而知这种想法当然不被采纳,区域调整岂是儿戏,计划没有达成,反而被同僚们当笑话看,被人当笑话看忍忍可能也就过去了,但这更加得罪王述了,王述心说,我本来也没想把你怎么样,现在你自己倒先跳出来了,那就别怪我了,以后的工作之中对会稽地区的工作考核也就变得非常严格,本来有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现在都要走流程,严格要求,如此这样一来,王羲之觉得难以忍受,一怒之下辞职不干了,而且专门跑到父母的坟前发誓从此以后绝不为官。
文言文原文如下:
王右军素轻蓝田,蓝田晚节论誉转重,右军尤不平,蓝田于会稽丁艰,停山阴治丧,右军代为郡,屡言出吊,连日不果。后诣门自通,主人既哭,不前而去,以陵辱之,于是彼此嫌隙大构,后蓝田临扬州,右车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参军诣朝廷,求分会稽为越州,使人受意失旨,大为时贤所笑,蓝田密令从事数其郡诸不法,以先有隙,令自为其宜,右军遂称疾去郡,以愤慨致终。
▲出自《世说新语》仇隙篇
①晚节:晚年。 论誉:舆论评价。
②转重:逐渐提高。
③丁艰:遭父母之丧,这里指母丧。
④代为郡:是指王羲之代替王述任会稽内史一事。
⑤出吊:去王述家吊唁。
⑥不果:没有结果。
⑦不前而去:不上前慰问就离开了。
⑧嫌隙大构:结下深深的仇怨。
⑨蓝田临扬州:指王述任扬州刺史。
⑩尚在郡:仍然在会稽内史任上。
?求分会稽为越州:是指把会稽从扬州分离出去为越州。
?使人:使者,王羲之派去的人。
?受意失旨:接受任务却没完成意图。
?从事:刺史的属官。 数:列举罪状。
?自为其宜:让王羲之自己看着办。
?去郡:是指辞去会稽内史。
文言文直译
王羲之一直是看不起王述的,可是王述晚年的声誉却越来越高,弄得王羲之就更加耿耿于怀,王述担任会稽内史期间母亲去世了,就留在山阴县办理丧事,王羲之接任会稽内史的职务,他多次说要前去吊唁却一直没去,后来他亲自上门通报吊唁,主人哭后他没有上前慰问就走了,用这个行为羞辱王述,自此双方就结下仇怨,后来王述出任扬州刺史,王羲之还在会稽任上,王羲之得到这个消息,就派了一名参军去朝廷,请求把会稽从扬州划出来成立越州,这位使者接受他的差遣却没有把事儿办好,传出去以后反而大为当时的名流们所讥笑,王述就暗中派下属检举会稽郡内的不法行为,因为之前有过节,王述就让王羲之他自己去看着处理,王羲之于是就称病离任,因愤怒激动而死。
右军遂称疾去郡,以愤慨致终!世说新语此节结尾这句话,看上去好像书圣是被气死的,说起来是有些夸张成分在的,王羲之从四十九岁时接任会稽内史到五十九岁辞世共计十年,辞职之后的日子一直生活在会稽一带,那几年王羲之的心情肯定是会有一些不太愉快,可要说是被王蓝田气死的那也不客观,书圣归隐山林,做起了闲云野鹤,官场仕途的恩恩怨怨想必也看淡了不少。
王羲之的健康恶化,更多的原因是服用五石散所带来的后遗症,不过仕途的不得志却让王羲之的书法成就有了更大提高,归隐之后有更多时间与精力进行书法创作,王羲之书法艺术最大成就是在其人生最后的这十年里取得的,个人事业上的不顺,却是书法艺术上的幸事,千年之后如若有灵,王蓝田或许可以笑着对王羲之说,当年要不是因为生我气一走了之,老兄你也当不上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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