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什么?”苏晴关上门,语气如常,像接待一个突然造访的普通同事。她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那里摆着醒酒器和两只水晶杯,里面已有暗红的酒液。
“不用。”何炜的声音有些哑。他走到她面前,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沐浴后清新的白麝香,混杂着一丝极淡的、属于这个空间特有的冷冽气息。他盯着她依旧平静的脸,那股被精密算计、被无形操控、被逼到墙角的怒意,混合着对自己无能的唾弃,猛地冲了上来。
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近乎粗鲁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苏晴手中的醒酒器晃了一下,几滴酒液溅在米白色的大理石台面上,像血。
她终于抬眼看他,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东西——是意外?还是某种终于等到剧情偏离轨道的兴味?她没有挣扎,只是微微挑眉:“何炜?”
这个称呼,不再是“何主任”。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私密空间里,褪去了职业的外衣。
何炜不再给自己思考的余地。他猛地将她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狠狠地吻了下去。这不是情欲的亲吻,而是啃咬,是宣泄,是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打破她脸上那副永远镇定自若的面具,玷污这个处处体现她掌控力的空间。
苏晴起初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以一种惊人的柔顺接受了这个粗暴的吻。她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只是任由他索取,甚至在他因为用力而磕碰到她牙齿时,几不可闻地闷哼了一声。她的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回抱。
这顺从反而激怒了何炜。他要的不是一具没有反应的躯体。他要的是裂缝,是失控,是证明她并非永远置身事外的导演。他一把将她抱起来,不算温柔地放在宽阔冰凉的中岛台面上。酒杯被碰倒,暗红的酒液蜿蜒流淌,浸湿了她的裙摆,也染红了台面。
他扯开她的衣襟,动作急躁,布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苏晴微微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闭上了眼睛。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何炜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带着一种摧毁一切精致与秩序的蛮力。
整个过程,何炜都死死盯着她的脸。他要看到她的反应,看到平静碎裂的样子。
然后,他看到了。
苏晴的眉头蹙起,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度复杂的、近乎痉挛般的纠结。她依旧闭着眼,但睫毛剧烈地颤抖。然后,嘴角开始向上牵扯,形成一个古怪的、扭曲的弧度。
她在笑。
起初是无声的,只是嘴角的抖动。然后,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带着气音,断断续续。笑声在空旷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诡异。那不是愉悦的笑,更像是某种紧绷到极致后突然断裂的、歇斯底里的前兆。
笑着笑着,紧闭的眼角,却有泪水渗出来,沿着太阳穴滑落,没入鬓角散乱潮湿的发丝里。
她的指甲陷入他后背的衬衫,留下尖锐的刺痛。笑声和压抑的哽咽交织在一起。
何炜看着她脸上这笑泪交织、近乎崩溃又充满一种奇异释放感的模样,心中那团暴怒的火焰,仿佛被这冰与火同时浇注,发出嗤嗤的响声,迅速冷却成一片巨大的、茫然的无措和更深的自我厌恶。他以为的“占有”和“报复”,在此刻显得如此荒谬而可悲。他并没有征服什么,也没有打破什么。他只是参与了一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走向共同毁灭的癫狂仪式。她精心维持的“冷静掌控者”面具碎裂了,露出的内核并非脆弱,而是某种更黑暗、更混沌、连她自己可能都恐惧的东西。而他,不过是触发这崩解的、同样不堪的引信。
粗重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酒液的甜腥气弥漫在空气里。
苏晴也渐渐停止了那令人心悸的笑与哽咽。她躺在冰冷的、被酒液浸湿的台面上,胸口起伏,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射灯,泪水无声地流。裙衫凌乱,裸露的皮肤上有他留下的红痕,像某种暴力的印章。
何炜向后退开,看着她此刻破碎狼藉的样子,又低头看看自己同样狼狈不堪的衣着。没有快感,只有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肮脏感。他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且虚伪透顶。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踉跄地走向门口。手指碰到冰冷的门把时,身后传来苏晴沙哑的、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声音,很轻,却清晰:
“何炜……你看,我们都是一样的……烂掉了。”
何炜身体一僵,没有回头,猛地拉开门,逃也似的没入外面走廊的昏暗灯光中。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将那混合着酒气、情欲、泪水与崩解气息的空间彻底隔绝。
电梯下行,镜面里映出他苍白失神的脸,领口歪斜,眼中一片空茫。刚才那场发生在二十八楼精致公寓里的、粗暴而扭曲的纠缠,像一场短暂而剧烈的疟疾,热度退去后,留下的是更深的虚脱和寒冷。
他回到车里,没有立刻发动。电台里流淌着软绵绵的情歌。他伏在方向盘上,额头抵着冰凉之处。家的方向,有冰冷的沉默和无法弥合的裂缝在等待;而刚刚离开的地方,则留下了一地更不堪、更绝望的碎片。
两处都是深渊。而他悬在中间,上下皆是黑暗。那试图用粗暴行动打破僵局的徒劳努力,最终只是将他拖入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泥沼。冰点之下的家庭,崩解之后的疯狂,共同织成一张无处可逃的网。何炜感到,自己正一点点,沉入那没有光的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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