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烂了!”
李根生把一筐发霉的草莓狠狠摔在田埂上,紫红色的果肉溅了一地,混着泥水,像一滩化不开的血。五月的太阳毒辣辣地晒着,大棚里的温度超过35度,没卖出去的草莓在筐里捂了两天,多半长了白毛。
“根生哥,收草莓的来了,说咱这果大小不一,甜度也不够,只给8块钱一斤。”隔壁棚的王二柱跑过来,裤脚沾着泥,脸皱成了苦瓜,“去年还12块呢,这价连本钱都回不来!”
李根生蹲在大棚边,掏出旱烟袋,手却抖得划不着火。他种草莓十年了,年年都是这样:风调雨顺时果多但不甜,雨水少了又结得小,好不容易盼到丰收,收购商还挑三拣四。今年更惨,第一批果就砸在手里,媳妇天天在家抹眼泪,说供不起儿子上大学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王二柱踢着田埂上的石头,“咱农民就是命贱,看天吃饭,看收购商脸色挣钱,啥时候是个头?”
旁边几个农户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叹气。张大爷种了一辈子地,烟袋锅敲得邦邦响:“以前咱凭经验,现在人家要‘标准’,可那标准是啥?行距多少,浇多少水,咱哪懂啊?”
正说着,村支书领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走进大棚。“这是农业农村局派来的专家,陈博士,专门来帮咱搞草莓标准化种植的。”支书嗓门洪亮,“人家说了,按标准种,草莓能卖上高价!”
陈博士蹲下来,捡起一颗没烂的草莓,用随身携带的测糖仪一戳,屏幕上显示“9.2度”。“甜度不够,至少得12度以上才够味。”他又量了量草莓间距,“你看这株距太密,光照不足,果就长不大,还容易生病。”
李根生撇撇嘴:“说得轻巧,标准能当饭吃?俺们种了十年草莓,还能不如个毛头小子?”
陈博士没生气,反而笑了:“大叔,不是不信你们的经验,是经验得配上科学。我给你们定个标准:行距30厘米,株距20厘米,每株留4个果,甜度必须达12度,浇水用滴灌,一次不超过2升……按这个来,保准你的草莓能卖上价。”
“就这么简单?”王二柱一脸怀疑,“要是还卖不出去咋办?”
“卖不出去,我负责。”陈博士的眼镜片在阳光下闪了闪,“但你们得听我的,一步都不能差。”
李根生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反正已经赔了,不如赌一把。他把烟袋往腰里一插:“行!俺们信你一回,要是真成了,俺请你吃最甜的草莓!”
(二)
搞标准化的头一个月,李根生差点跟陈博士吵起来。
陈博士让把过密的草莓苗拔掉一半,李根生心疼得直咧嘴:“这都是钱啊!拔掉了,产量不就少了?”
“宁愿少产,也要保证质量。”陈博士拿着尺子,一棵一棵地量,“太密了通风差,容易得灰霉病,到时候一颗都卖不出去。”他亲自上手拔苗,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衬衫湿透了也顾不上擦。
浇水更成了难题。农户们习惯大水漫灌,觉得水越多长得越旺。陈博士却要求用滴灌,每次只浇固定量,还得在早上9点前完成。“中午浇水,地温骤降,根会烂。”他拿着“标准明白纸”给大家看,上面用漫画画着浇水时间:太阳刚出来时,一个小人拿着水壶,旁边写着“2升/株”。
张大爷瞅着漫画直乐:“这玩意儿好,俺不认字也看得懂。”可真到浇水时,他还是偷偷多浇了点,“多喝点水,长得壮实。”
陈博士发现后,没批评,只是第二天带了个土壤湿度计。“您看,土壤含水量超过60%了,草莓根已经泡烂了。”他扒开泥土,果然看到白色的根须发黑了,“这就像人吃饭,吃撑了会生病,水多了也一样。”
张大爷的脸一下子红了,从此再不敢偷工减料。
疏果那天,农户们更是舍不得。每株草莓都挂着七八个果,陈博士却要求只留4个,还得是大小均匀的。王二柱拿着剪刀,手都在抖:“这剪掉的都是钱啊!”
“留得多,每个都长不大,卖不上价;留4个,养分集中,个个能长到30克以上,收购商会抢着要。”陈博士给大家算账,“一颗大果卖3块,顶三颗小果,你说划算不?”
李根生咬咬牙,第一个下了剪刀。咔嚓咔嚓,小果落地的声音像割在他心上,但看着剩下的4个圆润饱满的果子,他突然觉得有了盼头。
为了让草莓甜度达标,陈博士还教大家给叶片喷磷酸二氢钾,傍晚掀开棚膜通风,让昼夜温差拉大。“温差大,糖分才积累得多。”他每天都来大棚,测糖仪不离手,哪个棚的草莓甜度不够,立刻找原因,“你这是氮肥施多了,光长叶不长果,得换钾肥。”
一个月后,第二批草莓熟了。李根生走进大棚,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草莓挂在枝头,个个像小灯笼,红得发亮,闻着就甜。他摘了一颗,用陈博士教的方法测糖,屏幕上跳出“13.5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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