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其中一杯茶，亲手递到林凡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才在林凡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自己的那杯茶，轻轻地吹了吹。
“今天在楼下，让你见笑了。”
陈正国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说实话，在看到你的车队之前，我心里，也确实是没底。”
“刚才对你的态度，多有怀疑，我在这里，向你道个歉。”
“领导，您言重了。”
林凡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换做是我，站在您的位置上，恐怕也会有同样的疑虑，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两人就这么一边喝着茶，一边随意地聊着一些家常。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穿着财务科制服的年轻工作人员，捧着一叠文件和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走了进来。
“陈局，卫科长，林凡同志，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妥了，这是这次采购的最终结算单和支票，请您几位过目。”
卫沧澜接过文件，仔细地核对了一遍，然后递给了林凡。
“林凡老弟，你看看，三万斤马鲛鱼，总共是两万四千块钱，你看对不对。”
林凡接过那张薄薄的支票，目光在上面一扫。
两万四千块。
不对。
按照他自己报出的四毛钱一斤的价格，三万斤，应该是整整一万二千块钱。
而这张支票上的数字，不多不少，正好是按照他最初和陈正国约定的，八毛钱一斤的价格来计算的。
陈正国，并没有占他最后主动降价的那个便宜。
林凡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陈正国。
“领导，这……”
“你小子，就别跟我客气了。”
陈正国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一码归一码，你最后降价，那是你顾全大局，是在帮我敲打徐万年那帮人，替咱们单位挽回损失，这份情，我记下了。”
“但这笔生意，咱们说好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我陈正国，不能占你一个孩子的便宜，更不能让有功之臣寒了心。”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让人心头一暖。
林凡没有再推辞。
他将那张支票小心地收好，站起身，对着陈正国鞠了一躬。
“领导，谢谢您，这份信任，比这笔钱，更重要。”
“好了好了，坐下说。”
陈正国笑着将他扶起。
这时，那名财务人员又递过来一份崭新的合同。
“这是卫科长刚才特别交代，连夜赶出来的长期供货协议，您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林凡接过合同，粗略地看了一遍。
上面的条款清晰明了，将市后勤服务中心未来三年的所有水产供应，全都独家承包给了他，并且还给出了一个极具诚意的保底采购量。
这无疑是一份能让人一步登天的长期饭票。
林凡没有犹豫，拿起笔，在合同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领导，卫科长，那咱们下一次的订单，大概是什么时候？”
他签完字，顺势问了一句。
“这个不急。”
陈正国端起茶杯。
“先把这次外事接待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再说。”
“后续的采购计划，我们还需要开会讨论，制定一个详细的方案出来。”
“你这段时间，也正好可以休整一下，顺便，把你的供应渠道再巩固巩固。”
“毕竟，我们后勤中心的需求量，可不是个小数目。”
“好。”
送走了林凡，办公室里，再次恢复安静。
卫沧澜亲自将林凡送到楼下，看着他坐上返回清水湾的班车，这才折返回来。
“领导，这小子，真是个人精啊。”
卫沧澜回到办公室，忍不住地感慨。
“不卑不亢，进退有据，明明手里攥着王炸，却能沉得住气，硬是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
“这份心性，别说是在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在咱们单位，能做到的，也没几个。”
“不过，领导……”
卫沧澜还是有些担心。
“他今天这么一来，可是把徐万年给得罪死了，徐万年那个人，我了解，睚眦必报，心胸狭隘。”
“他在东江市盘踞了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我怕他会暗地里给林凡使绊子啊。”
“年轻人嘛，有锐气是好事，但过刚易折。”
“林凡这么做，虽然是痛快了，但也等于是给自己树了一个强敌，以后他在东江市想安安稳稳地做生意，怕是难了。”
陈正国只是淡淡一笑。
“他要是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那也就不值得我今天为他破这个例了。”
“先看看吧。”
他转过身，重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
“看看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他要是真有本事，能在徐万年的打压下，依旧站稳脚跟，那我陈正国，也不介意再出手，扶他一把。”
东江市，城南水产批发市场。
“哐当！”
一只上好的紫砂茶壶，被狠狠地掼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废物！一群废物！”
徐万年通红着双眼，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嘴里骂骂咧咧。
红木办公桌上，所有能摔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摔了个遍。
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整整两万多块钱的亏损，像一把钝刀子，在他的心头来回地割着！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种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一个毛头小子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的耻辱感！
他徐万年，在东江市横行了半辈子，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就在他怒火中烧，无处发泄之际，办公室的门，被小心推开了一条缝。
赵大海和赵四方父子俩，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他们是掐算着时间过来的。
按照他们的设想，此刻的徐万年，应该已经和后勤中心签下了那笔天价合同，赚得盆满钵满。
而他们父子俩，作为徐总在这件事上最忠实的盟友，自然是要趁热打铁，过来分一杯羹，顺便，再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联手对付林凡。
然而，一进门，看到办公室里那一片狼藉的景象和徐万年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父子俩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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