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冷,是意识回归的第一个信号。
曹稔感觉自己像是被冻在了一块万载寒冰里,四肢百骸都散发着僵硬的痛楚。耳边有细碎压抑的啜泣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搅得她头痛欲裂。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昏暗的木质屋顶,椽子黑黢黢的,结着蛛网。空气里弥漫着霉味、潮湿的土腥气,还有一股廉价的皂角味。
这不是她的公寓,也不是医院。
记忆的碎片如同冰锥,狠狠扎进脑海——法庭上,对方律师阴险的冷笑;被恶意篡改、无法翻盘的关键证据;法官法槌落下时,那声冰冷的“有罪”;还有……车轮碾过身体时,那令人灵魂颤栗的剧痛!
她是曹稔,新时代精英律师,却因揭穿黑幕遭报复,被精心策划的“意外”灭口。
含冤而死!
那么这里……是地狱吗?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身侧。这是一张通铺,躺着几个面黄肌瘦、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姑娘。角落里,那个刚才在哭泣的瘦小身影,正怯怯地望着她。
“芸儿……你、你醒了?”那女孩凑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里满是担忧,“太好了……我真怕你熬不过去了……”
芸儿?
一股属于别人的记忆洪流,汹涌地冲垮了她的意识堤坝。曹芸,吏部尚书府的家生丫鬟,性格怯懦,备受欺凌。因不小心打翻了管事张嬷嬷的茶水,被罚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之后便一病不起……
所以,她不是下了地狱,而是重生?借尸还魂,成了一个命如草芥的奴籍丫鬟?!
巨大的荒谬感和滔天的愤怒几乎让她窒息。前世她精明强干,却冤屈横死;今生重活,竟落入如此卑贱的境地!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刺得肺疼。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律师,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她模仿着原主怯弱的语气,对那叫秋水的女孩沙哑开口:“秋水姐……我没事了。”
秋水连忙端来一碗温水,小心喂她。“没事就好,张嬷嬷太狠心了……芸儿,以后我们更要小心些。”
曹芸默默听着,律师的本能让她开始搜集信息。她状似无意地低语:“秋水姐,我昏过去时……好像梦到我爹了……”
秋水叹了口气:“唉,你想曹叔了吧?他都失踪快三年了……都说他卷了府里的银子跑了,可我觉着,曹叔不是那样的人……”
曹明义,原主的父亲,府里曾经的采买管事,三年前外出后神秘失踪,被定为卷款潜逃。
但曹稔的直觉立刻尖叫:漏洞百出!一个家生奴才,卷款潜逃的成功率有多高?这更像是一个掩盖真相的拙劣借口!
这桩失踪案,或许是她在这个世界抓住的第一根藤蔓。
“吱呀——”
房门被粗暴推开,管事张嬷嬷刻薄的脸出现在门口,她扫了一眼曹芸,冷哼道:“哼,命还挺硬!既然醒了,就别躺尸了!后院柴火今天必须劈完,否则别想吃饭!”
秋水吓得连忙求情,被张嬷嬷一顿呵斥。
曹芸垂下眼睑,掩去眸中冷光。此刻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她挣扎起身,低眉顺眼:“是,嬷嬷,我这就去。”
走出昏暗的宿舍,寒冷清晨的空气扑面。眼前是雕梁画栋却无比压抑的深宅大院,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就在她低头行走时,一道探究的、带着无形威压的视线,从不远处回廊下扫过。
曹芸心有所感,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在一众随从簇拥下缓步经过。他面容俊朗,气质清贵,目光似乎无意间掠过她这个方向,淡漠,疏离,如同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仅仅一瞬,他便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曹芸迅速低头,心中却是一冷。这人是谁?那一眼,是巧合吗?这深宅之下,究竟藏着多少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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