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芸直起身,将扫帚靠在墙上,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大多是负责杂役的婆子和丫鬟,还有两个抬重物的小厮,看穿着都是府里最底层的下人,平日里根本没机会靠近书房内室。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茶水房听来的闲话,说书房每日清晨的通风和清扫,是由一个低等小厮负责的,那人手脚不太利索,还常出错。
机会来了。曹芸端起墙角的粗瓷碗,倒了半碗凉水,走到一个正坐在石阶上捶腿的婆子身边。那婆子姓刘,在府里待了十几年,性子直,嘴却碎,最是知道些府里的琐事。曹芸弯下腰,声音放得轻柔,还带着几分讨好:“刘嬷嬷,您歇会儿吧,喝口水解解渴。”
刘嬷嬷接过碗,咕咚喝了两口,抹了把嘴,叹气道:“这搬东西的活计,真是越来越累人了。”
“可不是嘛,”曹芸顺着她的话头说,眼睛却瞟向书房的方向,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闲聊,“不过这书房倒是收拾得干净,连窗台上都没见着灰。嬷嬷,这书房每日都是谁打扫啊?瞧着比咱们住的院子还仔细呢。”
刘嬷嬷放下碗,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叫小福子的小厮呗!每日天不亮就来开窗通气,还得擦桌子、扫地面,活计做得马马虎虎,前几日还差点把少爷案头的青花笔洗给碰掉了,幸好被路过的管事看见了,不然啊,他那点月钱都不够赔的!”
小福子!
曹芸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了她的记忆里。低等小厮、负责清晨通风、手脚毛躁、容易出错……这些标签拼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完美”的执行者——既有机可乘,又容易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凶手会不会就是利用了他的身份,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手脚?或者,他根本就是帮凶?
曹芸没再多问,怕言多必失,只是笑着说了句“原来如此,倒辛苦他了”,便转身回到了搬运的队伍里。她的动作依旧机械,可心里却已经开始拼凑证据链:南天竹叶汁是毒物来源,窗下的暗绿色污渍是物证,而小福子,则是那个关键的“人证”——至少,他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这三个信息像三块拼图,在她脑海里慢慢咬合,虽然还缺了几块关键的碎片,比如凶手是如何让少爷接触到毒物的,小福子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证据链的雏形已经清晰起来。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发现安全地传递出去。曹芸攥紧了袖口,指甲再次掐进掌心,这次却没了之前的惊悸,只剩下冷静的决心。她知道,府里藏着的不仅是一桩毒杀案,更是一张看不见的网,稍有不慎,她这个试图破网的人,就会被网牢牢缠住,再也挣脱不得。
她必须谨慎,每一步都要走得稳。比如,如何确认小福子的行踪?如何找到他接触过的、可能沾有毒物的物品?又如何把这些信息告诉能信任的人,而不被凶手察觉?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可她却不再畏惧——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因为这桩悬案,因为这个发现,终于重新跳动起来,带着一丝冒险的炽热,也带着一丝寻求真相的坚定。
夕阳渐渐西斜,把书房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上,像一道深邃的鸿沟。曹芸抬起头,望了一眼书房紧闭的窗户,眸底闪过一丝微光。她知道,这场求证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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