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那气若游丝的供词,像一道劈裂夜空的惊雷,在耳房里轰然炸响。曹尚书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连呼吸都顿了半拍;萧景琰垂在身侧的手也微微收紧,眼底的平静瞬间被惊涛骇浪取代——柳承宗!这个他们几乎已经遗忘在角落的名字,竟以如此凶险的方式,重新闯入了视线。
这已不再是内宅丫鬟争宠、婆子泄愤的阴私小事,而是外部势力蓄谋已久、直指家族根基的恶意报复!一旦明轩出事,曹家嫡系血脉便断了传承,这背后藏着的,是要彻底动摇曹家根基的毒心!
“柳承宗!”曹尚书猛地一拍桌案,坚硬的紫檀木桌面被震得嗡嗡作响,茶盏里的茶水泼洒出来,在案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抽搐,平日里温润的眼神此刻满是杀意,声音更是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本官念及当年与柳父同僚一场的情分,他妹妹构陷主母、谋害嫡子未遂,本官也未过多牵连柳家,只将他遣返原籍,已是仁至义尽!他竟敢……竟敢如此狼子野心,想断我曹家香火!此等歹毒之徒,留他不得!”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显然已被触到了底线——家族传承,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被触碰的逆鳞。
萧景琰比曹尚书更沉得住气,却也只是表面平静。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凝聚的寒意比北地万年不化的冰霜更甚,连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他抬手示意行刑者暂停,又让人取来参汤,撬开钱嬷嬷的嘴灌了小半盏,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接着说,柳承宗是如何联系你的?计划还有哪些细节?”
钱嬷嬷得了参汤吊命,气息稍缓,眼神却依旧涣散,断断续续地吐出更多隐秘:“柳姨娘……柳姨娘被关进冷院第十天,我那远房表侄突然来府外找我,说……说有位‘贵人’要见我。我去了城郊的破庙,才知道是柳承宗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又有几分被利益诱惑的恍惚:“那人说,只要我帮着办成事,就给我五千两白银——是五千两啊!还说……还说会找人帮我全家脱籍,在江南苏州买三进的院子,再置百亩良田,让我后半辈子享清福……”
五千两白银,对一个在府里做了二十多年、月钱不过二两的嬷嬷来说,是一辈子都不敢想的财富;而脱离奴籍、在江南安享晚年,更是戳中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可对方没给她太多犹豫的时间,话锋一转就来了威胁:“他说……我爹娘和儿子都在乡下住着,若是我不答应,保不齐哪天……就会有‘意外’发生。”
一边是泼天富贵,一边是家人安危,早已对府中枯燥生活不满的钱嬷嬷,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跌进了这个陷阱。
“那人还……还把计划都跟我说好了,”钱嬷嬷的声音越来越低,“让我找小福子——说他胆小又贪财,最好拿捏。还说……南天竹的汁液有毒,涂在碟子边上,少爷吃点心时沾到就会出事,还查不出来……那包断肠草粉,是他们后来偷偷塞给我的,让我趁夜放进小莲的柜子里,说……说这样就能把事都推到她身上……”
听到这里,萧景琰和曹尚书都沉默了。这个计划环环相扣,从下毒媒介到替罪羊,每一步都算得精准,就是要让查案的人陷入内宅争斗的迷局,永远找不到真正的幕后黑手。若不是那两封匿名布条,先是提醒“查点心馅料”避开陷阱,后又精准指向“南天竹、窗下泥土、小福子”,恐怕明轩的冤屈,真要石沉大海,小莲也要枉死,而柳承宗,则能在暗处继续谋划更大的阴谋!
“柳承宗现在在哪?”萧景琰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钱嬷嬷的头摇了摇,虚弱地回答:“那人说……说柳大人没回原籍,一直在……在洛州城外的庄子里躲着,怕……怕被官府找去问话……”
“洛州!”曹尚书怒极反笑,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好一个藏身处!本官这就进宫面圣,将他的恶行一字一句禀明圣上!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之下,他柳承宗能躲到哪里去!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本官也要把他抓回来,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一场针对曹家嫡系的恶毒报复阴谋,至此终于被彻底撕开了面纱。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结束——柳承宗还在逃,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同党?这场阴谋是否还藏着更深的算计?接下来的追捕与清算,只会比之前的查案,更加凶险,更加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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