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在书房内并未枯坐太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的冰凉触感,目光落在窗外随风微动的竹影上,心中却早已将那两条刚传来的线索捋了个通透。
墨羽脚步轻捷地踏入书房,躬身禀报时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沉静:“公子,监视戒律房的人来报,吴嬷嬷刚把对曹芸的刑具撤了,鞭子扔在一旁,看那样子像是突然没了底气,下手时明显收了力道,想来是心里藏了顾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冷院那边的眼线也传回消息,半个时辰前有个穿青布裙的婆子在院外徘徊,那婆子面生得很,不像是府里伺候的人,只在墙角跟里面递了个油纸包,说了两句话就匆匆走了,动作鬼祟得很。”
萧景琰指尖的动作骤然停住,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吴嬷嬷是柳姨娘的远房亲戚,平日里在府中仗着柳姨娘的势,行事向来泼辣,如今突然对曹芸手下留情,定是得了柳姨娘的示警;而冷院是柳姨娘安置旧部的地方,那陌生婆子的出现,无疑是把最后一条线索也系在了柳姨娘身上。
所有零散的碎片在此刻终于拼凑完整,构陷曹芸的幕后之人,除了柳姨娘,再无第二人。萧景琰缓缓起身,玄色衣袍随着动作垂落,衣摆上绣着的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他抬手理了理领口的玉带,动作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墨羽沉声道:“备着,去戒律房。”
他没有声张,既未传管家召集人手,也未惊动府中其他主子,只让墨羽跟在身侧,再加上两个常年随侍的贴身侍卫,四人踏着暮色径直走向那座平日里少有人至的戒律房。
戒律房外的灯笼只点了两盏,昏黄的光线下,斑驳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檐下挂着的铜铃在晚风里偶尔发出一两声沉闷的响,配上房内隐约传来的压抑气息,让这处地方更添了几分阴森。萧景琰抬手推开大门,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动,瞬间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房内,吴嬷嬷正叉着腰站在刑架旁,几个婆子围在一旁,地上还放着沾了血迹的麻绳和皮鞭,显然是刚停下用刑。听到开门声,众人齐刷刷转头,当看清来人是萧景琰时,脸上的嚣张瞬间被惊恐取代。吴嬷嬷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婆子们也跟着纷纷下跪,杂乱的磕头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老奴(奴婢)参见大公子爷!”
吴嬷嬷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滚,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公子爷怎么会到这种污秽之地来?这里又脏又乱,要是惊了公子的眼可怎么好……”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打量萧景琰的神色,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她刚收到柳姨娘的消息,让她暂时停手,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圆过去,萧景琰就来了,这未免也太巧了。
萧景琰没有理会她的奉承,目光缓缓扫过地面。烛火的光映在那摊尚未干涸的血迹上,暗红的颜色刺得人眼睛发疼,他原本还算平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也低了几分。他走到刑架旁,看着被绑在上面的曹芸——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迹,单薄的衣衫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露出的胳膊上满是红肿的鞭痕,此刻正虚弱地垂着头,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听闻府中出了偷窃御赐之物的案子,”萧景琰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跪在地上的人都不敢抬头,“涉案的丫鬟,本王之前在花园里见过一次,记得是个还算本分的孩子。今日得空,过来看看案情。”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吴嬷嬷身上,语气里多了几分审视:“案子审了这么久,审得怎么样了?那丫鬟,招了吗?”
吴嬷嬷心里一紧,硬着头皮回话,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回、回公子爷,人赃俱获啊!那金簪就是在曹芸的住处搜出来的,可这丫头嘴硬得很,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肯招认,老奴也是没办法才动了刑……”
“人赃俱获?”萧景琰挑了挑眉,迈步走到桌案前。桌上放着一支金簪,簪头是镂空的凤凰造型,凤凰嘴里衔着一颗圆润的东珠,珠身上还泛着淡淡的珠光,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这是上个月皇帝赏赐给萧景琰的,他一直放在书房的暗格里,等闲人根本见不到。
萧景琰拿起金簪,指尖轻轻拂过簪身的纹路,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这金簪是宫中之物,皇后赏赐给曹家夫人的。做工精细,价值连城。他抬眼看向吴嬷嬷,眼神锐利如刀,“曹芸只是个负责打扫院子的粗使丫鬟,接触不到府中夫人的私物。那她是如何把金簪偷出来?这些,你查证过吗?”
吴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哪里查证过这些?柳姨娘只让她把脏水泼到曹芸身上,让曹芸顶罪,至于逻辑通顺不通顺,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屈打成招,最是容易生冤狱。”萧景琰放下金簪,金簪与桌面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看向吴嬷嬷,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今日你若能拿出证据,证明曹芸有同伙,或是有销赃的渠道,那她偷金簪的事,本王便信了。可若是拿不出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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