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兆尹府刑房,曹稔没有立刻去向孙德海汇报,而是与张珩一起,将自己关在了一间僻静的文书房里。她将取回的蓝色纤维和带有暗红色印记的泥土样本放在桌上,又找来了最近几起盗窃案的卷宗,铺展开来。
“张书吏,麻烦你将这几起案子的发案时间、地点、损失物品,还有现场报告中提到的任何异常细节,都列出来。”曹稔一边仔细端详着那缕蓝色纤维,一边对张珩说道。
张珩如今对曹稔是心服口服,立刻应声而动,伏案疾书。很快,一份清晰的对比表格便呈现在曹稔面前。
曹稔目光锐利地扫过表格,大脑飞速运转,如同精密的仪器在处理数据。她发现,这几起案子虽然分散,但都集中在西城和东市的边缘地带,这些区域巡逻力量相对薄弱,市井人员复杂。作案时间都在子时到寅时之间,这是人最为困顿、警惕性最低的时段。
“你看,”曹稔指着表格对张珩说,“损失物品主要是铜钱和易于脱手的小件货物,说明窃贼求财,且对销赃渠道熟悉,可能本身就在市井中混迹。手法都是撬锁,熟练,工具特殊,可能是同一人或同一伙人所为。”
张珩点头表示赞同:“曹典吏分析的是。但这些我们之前也讨论过,还是难以锁定目标。”
“所以,关键就在我们今天找到的这些东西上。”曹稔用镊子轻轻拨弄着那缕深蓝色纤维,“这种蓝色,并非市井常见的靛蓝,色泽更深,更均匀,像是……染坊里出来的次等品,或者某种特定工坊的服饰颜色。”
她又指向那份带有暗红色印记的泥土样本:“这暗红色,老掌柜确认非其店中之物。我仔细观察,质地黏稠,带有细微颗粒,不像食物,更像是……某种矿物质的粉末,比如,朱砂?或者是绘画用的赭石?”
“朱砂?赭石?”张珩若有所思,“这些东西,寻常百姓家可不多见。除非是……道士、画师,或者……药铺的学徒?”
“药铺学徒通常穿浅色或褐色衣衫,少见这种深蓝。”曹稔沉吟道,“画师倒有可能,但画师通常家境尚可,未必会行此鸡鸣狗盗之事。道士……倒是有可能穿深蓝道袍,但道士行动多有规律,且目标多为大户人家‘化缘’,很少针对这种小商铺。”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脑中各种信息碰撞、组合。“深蓝色衣物……可能接触朱砂或赭石类矿物……熟悉西城、东市边缘环境,善于撬锁,动作敏捷……”
忽然,她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还有一种人!裱糊匠!或者造纸坊、染坊的工人!他们工作时常穿深蓝色粗布工服,以防污渍。有些古老的裱糊手艺或特殊纸张制作,会用到朱砂、赭石这类矿物作为颜料或防虫材料!而且,他们常年走街串巷,对各处商铺、民居结构了如指掌,也具备撬锁和攀爬的技能!”
这个推断,让张珩豁然开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尤其是那些手艺不精、收入不稳的裱糊匠或学徒,完全有可能铤而走险!”
“这只是推测,还需要验证。”曹稔冷静地说道,“张书吏,麻烦你立刻去查一下,最近西城、东市一带,可有裱糊匠、造纸坊或染坊的工人失踪、辞工,或者行为异常的?特别是,留意是否有身穿深蓝色工服,且近期衣物有破损的人!”
“是!我这就去!”张珩精神大振,立刻领命而去。
曹稔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证物,心中渐渐有了把握。拼图的碎片,正在一块块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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