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一盆冷水，把曾璟浇了个透心凉，退了几步，上下打量肇枢，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她终于发现肇枢眼中的冷漠。
“璟儿知道了，奴家是不配跟公子一起走，您是高高在上的碁王，天生高贵，怎么会跟一个贱籍的女人一起逃走，这、这根本是奴家的异想天开。”
肇枢微微一叹。
曾璟无比失望，她眼中饱含热泪。
“奴家错了，奴家错了。”
“好吧，是小王辜负了姑娘。”
“殿下，难道您忍心看着璟儿死么？”
“不，本王并不想！”
曾璟抹去眼泪，扑通跪下，对肇枢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殿下，事到如今，乘郭大人他们还没来抓我，您放璟儿走，好不好？”
肇枢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曾璟逃走，那郭子氓苦心想出来的计策就会泄露，万一鄂州有了准备，那他们的行动必败无疑。
曾璟从床上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准备逃走，肇枢忽然上前一把拉住她胳膊。
“你要去哪里？”
曾璟一下呆了，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现在流不出泪来。
“殿下，您、您不放过奴家？”
肇枢狠狠地硬起心肠。
“璟儿，不是本王不放过你，要怪，就怪这一切都是命数吧，如果有来生，本王发誓，一定不会辜负你。”
“好，哈，哈哈——”
曾璟点点头，她忽然笑起来，笑得眼中流下两道血泪。
肇枢从来没见人会笑得这么伤心，笑得这么痛苦。
“璟儿，你别这样。”
“不这样要怎样？”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但到门口又止住。
肇枢一下站起来，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只见外面站着四个侍卫。他们腰上都挎着刀。
“殿下，是不是杀奴家的人来了？”
曾璟望着肇枢，眼神已变得呆滞。
肇枢想要辩解，又觉得无从辩解，他对着窗外恨恨地道：“你们来干什么？”。
外面的侍卫小心地回答：“殿下，郭大人让属下来提醒您，时辰快到了。”
刚才郭子氓要肇枢在二更前处置好曾璟一事，现在时间已到，如果曾璟不服毒，他们会进来动手。
肇枢大怒。
“你们想做什么！”
外面的侍卫对望一眼，居然推门而入。
曾璟凄然一笑。
“殿下，您、您好、好狠心啊——”
肇枢像被抽了一鞭，他在心底问自己：“就算郭子氓没派人来，我真的会放璟儿走吗？”
曾璟从桌上拿起那个瓷瓶，捂在胸口，口中默默念了两句，然后波地一声拔开瓶塞。
“殿下，璟儿在临死前，只有一件事情想求您满足。”
肇枢点点头。
“好，本王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
“奴家自小在江边长大，后来的戏班子也是在一条红船上，奴家死后，不要什么挖坑埋葬，就将奴家用茅席包裹丢入江中吧，也好让我一缕幽魂回归故里。”
肇枢迟疑了一下，但看着曾璟幽怨的眼神，终于点点头。
“好，本王答应。”
曾璟轻轻说了声再见，一手遮住脸，一仰头将瓷瓶中之物倒入口中。
肇枢伸出手，想去扶曾璟，曾璟一把将他推开。
“璟儿，请不要恨我，我也是不得已——”
曾璟绝望地看着肇枢，她退后两步，忽然双手捂住肚子，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跌倒在地。
肇枢跨过去，想去扶曾璟，曾璟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肇枢急忙让开。
曾璟最后的眼神是心痛。
肇枢站在那里呆了半晌，看到曾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那四个侍卫。
“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一个侍卫走过去探了探曾璟的鼻息，发现她呼吸全无，又看到她身子趴着，一截手臂露在外面，又捏住她脉门。
“殿下，曾姑娘鼻息已经没了，但好像还有点心跳。”
肇枢捡起地上的瓷瓶，闻了闻，摇摇头。
“这是鹤顶红的毒酒，喝下去绝无生计。”他又挥挥手，“你们还不去找床茅席来？”
这种毒酒以前宫中常用，肇枢还闻过一次，所以气味他熟悉，至于有微弱的心跳，那是还没死绝，马上就没了。
“是——”
两个侍卫手忙脚乱跑出去，不多时抱了一卷茅席进来，他们将曾璟的尸身包裹起来，找了条绳子把两头扎好。
“殿下，我们怎么做，真的将她丢到江里去吗？”
肇枢迟疑了一下，他还真的有些不忍。
“好，丢吧，这是曾姑娘生前的愿望，本王既然答应，就应该兑现承诺。”
“殿下，要不要问问郭大人？”
肇枢恨恨地一甩袖子。
“要问你们自己去问！”
说完，他扬长而去，再不回头。
屋外，一道冷风迎面刮来，肇枢激灵灵打个寒战，心中暗忖：“难道我此去鄂州，会不顺利吗？”
***
七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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