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五十分,冯祚准时睁开了眼睛。
手机闹钟还没有响,但是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充满了能量。
这在一年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他会在闹钟响过三分钟后再睁开眼睛,然后再睡半个小时左右的回笼觉,直到老妈急得在门外大吼大叫起来,他才会糊里糊涂起床上学。
可是现在,他已经快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懒觉了。
曾经是叛军办公区的地方依然遍布鲜血,到处都是点50重弹打出来的窟窿,很容易就能从地板上发现碎肉和碎骨头,到处异味扑鼻,可是十几条大汉却或躺或趴,在一片狼藉中睡得香甜,安然和死亡同床共枕。
“佩切涅格”机枪就架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冯祚悄悄拉过机枪,把那沉重的家伙抱在怀里,开始一点点仔细检查供弹具,机匣,然后从一边睡得像死猪似的乐乐腰袋里掏出打火机,在有些磨损的机械准星上烤了烤,形成一层黑色的覆层。
这还是苦哥教他的方法,他无数次咒骂那些给枪械做表面处理的厂商,各个都是偷工减料的社会垃圾,漆面还没他家的墙纸结实,蹭蹭就掉,要是实战中出现虚光反射那是要命的情况。
冯祚有些庆幸枪械供应商似乎没有给雇佣兵团提供售后服务的习惯,否则苦哥能把他们的客服怼到吐血。
可是,现在冯祚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苦哥了,那天战斗后他想找苦哥道谢,可是却怎么也找不着人了,苦哥似乎变成了一个在疯鼠雇佣兵中间游荡的幽灵,只有在战斗的时候他才会像鬼魂一样冒出来。
十一点钟到,冯祚一脚踢醒了乐乐,后者却完全是谁迷糊了,趴在地上乱爬乱摸,半天也没抓到离自己不到二十厘米的步枪,万般无奈之下,冯祚只好背上机枪往哨戒阵地上走。
“哟,真准时啊阿作。”
V仔早就悠悠哉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盒好时巧克力,把巧克力球玩一样一颗颗抛到半空中,然后用嘴接住。
“还是你上班态度积极,这三班倒搞得我都差点困死了。”
冯祚打着哈欠道。
他们已经在包围圈里蹲了整整两天了,不知道为什么,敌军迟迟没有发动总攻,只是不断用火炮轰击着阵地,然后日夜不停派出小股部队在各个骚扰,一会儿打个黑枪,一会儿打几枚火箭弹,一会儿偷偷摸进来埋些地雷和微型摄像机之类的玩意儿,各种阴险的花样轮番上阵,折腾个不停。
这让所有疯鼠雇佣兵的神经都高度紧绷,认为这就是即将有大规模进攻到来的前兆,所有人按照四班三倒分岗,早中晚严密警戒,休息时也是人人睁着半只眼,随时准备跳起来支援前线。
出于加强狙击小组火力的考虑,丁哥把V仔和冯祚他们的机枪组组合在一起,大熊组则和阿鳖组合,这样不管出现什么状况都能顶一阵子。
“嘿嘿,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只要有功劳立,睡觉什么的完全不重要了。”
V仔笑嘻嘻地收起铁盒,从刀鞘里抽出把AK刺刀往SVDK的枪托上划着。
“干嘛,雕花啊?”
“雕个毛线,刚刚又打死了两个,做个记号免得忘了。”
V仔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冯祚这才发现,他的斜前方多了两具死尸,都穿着87迷彩,背上的97式突击步枪还没卸下来,其中一个手里还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来偷偷装监控摄像机的,我搜了下淘宝,这种机子最便宜也卖四百一台,真是有钱。”
V仔若无其事道。
“是叛军的人马?”冯祚有点小侥幸。
“不,明显是华裔雇佣兵,那些傻瓜叛军只会猛冲猛打而已,只有华裔雇佣兵才会想出那么多千奇百怪的花样来,前天还有测好风向准备放催泪瓦斯的,还好鳖哥眼尖,一枪给打死了,不然一片弟兄都要遭殃。”
“哦,这样啊。”
冯祚耸耸肩,转身去架机枪了。
“唉,说起来,阿作现在你的心态倒是好多了嘛。”
“什么,不是一直很好吗?”
“哪有,在中东和华裔雇佣兵交手时,听师傅说,你的表情比庙里的老和尚都要慈悲,搞得他都像给你上香了。”
“……….这是什么狗屁比喻?”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大概意思到了就行,但是那天我看你动手杀人的时候,虽然表情别别扭扭的,但是手却是很稳,一点都没有抖。”V仔笑道。
是的,或许自己已经是习惯了当一台战争机器了,而且这种感觉似乎也没有很多反战文章上描述的那么坏。
冯祚觉得内心似乎有那么一块东西塌了下去,他不愿意多想,于是就转移了话题。
“那V仔你呢,从入伍那天开始,好像就没见你的手抖过。”
在他们警卫队“新兵四人组”中,V仔似乎是最奇特的一个,平时嘻嘻哈哈,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动手的时候心黑手辣,毫不留情,完全不像是从没上过战场的人,冯祚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前就是道上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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