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笑了笑，审视了一眼朱鹏，没有说话。
朱鹏从他这个神情中，判断王主任早已窥破了自己的意图，心想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与其图穷匕现，不如主动挑明了，大家早早地就事论事、在商言商，更何况目前的形势发展对自己非常有利。于是朱鹏从包里取出一本厚厚的文件，递给王主任，这是他催促技术部加班加点赶写出来的广明市教育网络平台建设的实施草案，由于之前已经做过很多单个机构和学校的EIP实施方案，因此这份仓促间赶写出来的实施草案还不显得太粗糙。
王主任接过文件，翻了翻，又还给朱鹏，朱鹏道：“这份您留着吧。”
没想到，王主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不必了。”将文件推到朱鹏面前，面无表情地继续听两边技术人员的讨论。
朱鹏只觉头皮一阵发热，心直往下沉，王主任不愿意保留草案，分明是一种拒绝的姿态，难道自己之前所有的精心设计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讨论会又进行了半个小时左右，朱鹏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还很少这样结结实实地一脚踩空。王主任如此明确地表明姿态，到底是什么原因？朱鹏回想了一下过去一天多来自己的行动，并无不妥之处，公平地说还有不少出彩之处，王主任不会看不到，王主任对北州集团所展示出来的一切应该都是欣赏的、满意的，对朱鹏本人也颇有好感，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会议快结束时，王主任站起来，叮嘱两位副主任好好招待贵客，然后迈着方步离开了。
“闪着腰了吧！”一行人下楼准备坐车去饭店的时候，靳小萌悄悄地对朱鹏说。
朱鹏脸上掠过一丝潮红，刚才的确有些狼狈，虽然靳小萌算是自己的死党，但在下属面前一脚踩空，多少有点让人难为情。
很快他的这点小尴尬被忧虑和疑问取代了，问她：“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人家张立光磨了两个多星期的成果怎么可能让你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扳过来？何况做单子还是很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靳小萌不客气地说。
朱鹏这回脸是真的红了，讪讪地说不出话来。自我反思了一下，前一阵子一直凯歌高奏，势如破竹，耳边赞声如潮，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当成了根葱，竟然想三下五除二轻松搞定这么个大单，所谓烧包，大概就是指刚才的自己吧。
“小萌，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朱鹏语气低调了很多，可以称得上谦虚了。
“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只能是跟他们耗了。”靳小萌说。
朱鹏彻底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过去几十个小时自己的所有努力根本不足以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成果，如果一定要说成果的话，顶多也就是为下一步的“耗”开了一个好头罢了。
认清形势之后，朱鹏在接下来的饭局中，只字不提与业务相关的事，老老实实地招呼大家吃好喝好，他已经打消速战速决的念头，做好了耗下去的准备。
两个星期之后，朱鹏等人已经在广明市熬得痛苦不堪，中途靳小萌还感冒了，朱鹏怕她病情加重，强令她返回北京，让张思武过来接替。张思武倒也不含糊，过来就跟广明市信息教育中心的技术人员们轮番拼酒，终于在酒精中毒之前套出了明光的技术实施方案，朱鹏将方案发给总部，在Michael带领下，北州的技术团队针锋相对地制订了另一份方案，并对明光方案中的某些问题提出了严重的质疑。
明光也不示弱，立即增派一个由五名专家组成的技术团队驻扎进了广明市，一对一地为信息教育中心提供培训，并且专门为此项目成立了办事处，办事处就设在离中心不远的一幢写字楼中。
至此，双方已经呈短兵相接之势，互相亦无秘密可言，暗战演变成了旷日持久的阵地战。
半个多月的时间，朱鹏唯一的成果是：拖延了广明市信息教育中心履行与明光签署的意向协议的进度。
这样微薄的产出与巨大的人力、财力以及精力投入相比较，实在是极不划算，但朱鹏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继续说服总部增调人马、加大投入，期待局面有所转机。
他已经感觉到了调动大量公司资源所必须承担的压力：金总开始还偶尔打电话慰问一下，后来便悄无声息了；Michael之前还跟朱鹏一样豪气干云，现在也有偃旗息鼓之势，他最近发的两封Email，虽然还是那样热情，但其中隐隐含着推托和怀疑的意思；吴芳，不用说，又开始活跃起来，在这峰口浪尖上，组织一个什么“成本周活动”，朱鹏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她的矛头所指；即使是他曾经最坚定的盟友周大明，也三缄其口，保持着置身事外的沉默……
有之前的三千多万销售业绩垫底，朱鹏毕竟还有底气，虽然有点心寒，但对这种情况仍持嗤之以鼻的态度。在给柯蓝发Email时，他提起了这件事，酣畅淋漓地将这帮人嘲讽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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