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在山原本已经全白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却不是没有生机的死黑，而是散发着光泽的自然黑。单是染了黑发，就已经让蒋在山看上去年轻不少。蒋在山还特意穿上一件白如反光板的高领毛衣，可能是为了防寒，可能是为了包裹住打满皱褶的颈脖，也可能是为了借用打光的原理让脸好看一些。略厚的黑色毛衣外套，是充满少年书生味的款式……因为蒋在山坐着，所以看不清蒋在山的下身具体穿着什么款式的裤子鞋子，但肯定不是穿家居裤和拖鞋。
舒岚走进黑木亭子里面。
黑木亭子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气，亭子四周不时飘来花草的香味和清新的空气……这些都让舒岚感到烦躁和嫌恶。
蒋在山抬头看向舒岚——
只见舒岚板着一张脸，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也没有半点表情。舒岚明显没有坐下闲聊多说的意思，她直挺着身体，冷漠地看着蒋在山。
蒋在山淡淡一笑对舒岚说：“既然来了，还是坐下聊吧。”
蒋在山拿起一只紫砂茶杯，放在舒岚面前的桌面上，拿起紫砂茶壶往紫砂茶杯里面倒了一道澄清溢香的茶……把紫砂茶壶放下，蒋在山再次抬头看向舒岚，发现舒岚仍然是板着一张脸站着……蒋在山再次淡淡一笑说：“坐下尝尝这茶吧。”
不想浪费时间和蒋在山纠结“坐”或“不坐”的问题，舒岚板着脸坐在蒋在山对面的座位上，没有品茶，直接问蒋在山：“你为什么找我来？”
“关于贷款部的部门经理。”蒋在山掩不住苍老的大眼睛，正诚挚地看着舒岚，“我感到很抱歉。”
“抱歉？”舒岚不屑地提了提嘴角，“是你让吴铭汉临时改变推荐人选的，对吗？”
“不是我。”蒋在山缓慢地拿起紫砂茶杯，缓慢地呷了一口茶，然后才缓慢地说：“是和谦夫妇。”蒋在山缓慢地叹了口气，缓慢地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媛媛和高朗的关系。和谦夫妇一向都疼爱媛媛，自然是不会让媛媛失望的。”
“既然你们决定用‘感性’提拔贷款部的部门经理，你当初为什么还要让吴铭汉不作‘人事’方面的考虑，完全只按照工作表现来推荐人选？你这样到底是想要耍我，还是想要耍吴铭汉？”
“贷款部是蒋氏银行最挣钱的部门。为了蒋氏银行未来的发展着想，我当初确实是想要公平公正地选拔贷款部的部门经理的。但是……”蒋在山缓慢地放下茶杯，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论我的事业有多么成功，我说到底也是一名父亲，一名爷爷。儿子孙女这样费煞苦心让吴铭汉更改推荐人选，加之高朗的工作能力和业务水平也都不错……重重考虑之下，我实在不可以让他们失望。希望你能够体谅。”
“蒋氏银行是你们家开的，你提拔谁不提拔谁，都是你的自由，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体谅。”从头到尾，舒岚不过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
舒岚突然醒悟，这句话不就是杨星泽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吗？
那天晚上，舒岚因为杨星泽说这句话而对杨星泽大发雷霆。但是现在，舒岚居然这样平静平淡地说出同样一句话……舒岚简直就是“只许官家点火，不准百姓点灯”！
蒋在山拿起紫砂壶，衰老干瘦的双手略微有点颤抖地倒着茶。蒋在山说：“虽然高朗现在已经是贷款部的部门经理，但是你还这么年轻，而且你的工作能力还这么强。我保证，只要你愿意……你很快就能够成为高朗的上司。”
成为高朗的上司？
舒岚皱着眉头想：我怎么可能成为高朗的上司？就算我调到别的部门，担任别的部门的部门经理。那最多也只是和高朗平级而已，绝对不会是高朗的上司。因为纵观整个蒋氏银行，就只有蒋和谦是高朗的上司……蒋在山真是老了，都老糊涂了！
蒋在山让人猝不及防地转移话题问：“听说……你和大哥分手了？”
“你听谁说的？！”舒岚下意识地往后昂直身体，警惕地瞪着蒋在山，“是杨星泽告诉你的吗？！”
“大哥重情重义，你自然也得受点委屈。”蒋在山缓慢地叹了一口气，沧桑的大眼睛里面堆满了怜惜。
“什么重情重义？什么委屈？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舒岚下意识地用左手捏紧右手，“杨星泽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大哥跟我说的……我自然不方便告诉你。”蒋在山缓慢地呷了一口茶，纵使有着茶水的滋润，蒋在山的声音还是掩不住苍老和沙哑，“念旧是大哥的优点之一。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大哥念旧，而和大哥怄气闹分手。”
“你说的念旧，是不是指杨星泽问你要岑小嫚照片的那件事情？”
“听说是你建议大哥问我要小嫚的照片的？”蒋在山抬眼直视舒岚，过大的眼睛有着灰白的浑浊，“你为何要这样建议大哥？”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建议杨星泽？！难道你还吝啬岑小嫚的一张照片吗？！还是你认为岑小嫚是你的老婆，所以你不想让杨星泽继续惦记她？！”难道蒋在山今天找舒岚来，就是为了对舒岚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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