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阿姨退休了，可以住到迪山来，叔叔不是已经到域北了吗？”陈默说。
“哦，你还不知道，我爸妈早已分手了，他们现在各过各的。”朱丽丽说。
“不好意思，我没看出来。”陈默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俩都能装，在我面前从来不争也不吵，而且比着对我好。”
“你真幸福。”陈默说，“你去上海是学什么？”
“学医啊，我想走护改医的路子。”
“护改医？”
“就是护士改医生。”朱丽丽回到包厢里，将两人的水杯都拿了出来，放在小桌板上，继续说：“当护士太辛苦，我想改行当医生，所以，爸爸给我安排了这次学习培训的机会。”
陈默想起，阿孜姑丽在七里铺医疗站时，也在捧着厚厚的《内科学》，是不是每个护士都有一个当医生的梦想呢？
“医生也很辛苦。”
“总比护士要好些吧。护士值夜班，实在是痛苦得很。”
“你这次去上海，是在哪个学校？学多长时间？”
“上海医科大学，学半年。”
“学半年，就可以当医生了？”陈默知道医学院的学生动不动就是五年本科，本硕连读。
“哪有那么简单？我学的不是什么专科医生，而是技师。”朱丽丽说，“这次学习B超操作。以后就做这方面的工作。”
“噢，这工作也不错，谁家媳妇怀孕了，你可以帮着看看怀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嘿，瞧你这思想，重男轻女，封建落后。”朱丽丽笑着说。
两人就这样抱着杯子闲聊了一会儿之后，陈默起身从包厢里拎出暖瓶。
“杯子拿来，我给你添点开水。”陈默说。
朱丽丽拧开那个暗红色的保温杯盖子，将杯子递给陈默，陈默慢慢地给杯子里加满了水。
就在他将水杯还给朱丽丽的时候，列车突然晃了一下，朱丽丽一把抓住了陈默的手，杯子里的热水洒了出来，流在陈默的手上。
朱丽丽连忙将杯子放在小桌板上，掏出纸巾，拉住陈默的手擦了起来。“没事吧，烫不烫？”她的动作娴熟，俨然是按护士的那套手法来的。
“没事，幸好这水不是很烫。”陈默只觉得手背有灼热，并不很严重。
“这种端茶倒水的事，还是我来，男人总是毛手毛脚的。”朱丽丽说。
“是列车晃动了。这点小事，哪能让女人亲自动手。”陈默给自己的杯子里添水时，列车又晃了起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列车晃动这么厉害。”朱丽丽说。
陈默倒好开水，将暖瓶放回原处，两人再次面对面坐下。这时的窗外，出现了一大片风力发电桩。一个个高大的风车站在雪地里，风扇叶就像奔驰车的标志，匀速转动。
“到百里风区了，难怪列车晃动，是风太大了。”陈默说。
戈壁滩上没有一棵树，如果只是看着地面上的雪，没有别的参照物，风从雪的表面吹过，看不出风大风小，唯有通过风力发电装置的风扇叶，可以看出这儿的风，至少有七八级了。
列车不时会晃动。软卧车厢里的好多人都走出包厢，来欣赏窗外壮观的风力发电场。
“走吧，进去坐会儿，天快黑了，过一会儿去餐车吃饭。”朱丽丽说着就往包厢里走，陈默拿着杯子跟在她的身后。
突然，列车猛烈地晃动起来，朱丽丽刚走进包厢，连忙扶着床铺。陈默一时没处抓，便扒在朱丽丽的肩头。
车身仍在晃动。
“果然是百里风区，名不虚传。”陈默扶着朱丽丽肩膀，他似乎感觉到了朱丽丽身上的温暖。
“快坐下，站着小心碰头。”两人在床铺上坐下。
列车速度明显降下来了，车身不时会晃动几下。
“这么大的风，火车不会被吹翻吧。”朱丽丽说。
“怎么可能呢？火车多重啊。”陈默笑着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风能把火车吹翻，除非是马季的相声中，吹牛的人或许可以。”
这时，列车突然猛地向右倾斜，陈默虽然坐在床上，仍控制不住身子往朱丽丽身上靠去。紧接着，“咣当”一下，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和女人尖叫，列车冲出轨道，栽到路基之下，随即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车窗的玻璃瞬间破碎，玻璃渣四处迸开。包厢里的那个妖艳的女人大叫着哭起来。
尽管陈默身手敏捷，本能地将朱丽丽压在身下，用胳膊护着她的头，但朱丽丽的头还是撞在小桌子上。
“天呐，怎么回事？”朱丽丽有些惊慌。
“火车脱轨了。”陈默说，“别怕，有我呢。”
整个车厢侧翻在雪地里，到处是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你没事吧。”陈默想从朱丽丽身在爬起来。可手没处抓，脚没处蹬，费了很大劲，才爬出包厢。
这时的床铺已经是竖起来的，人只能勉强站在挨着地面一侧的车窗上。靠近过道一侧，车窗还是关着的，想爬出列车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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