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骁知道她这是在责怪自己，挥手让梅儿退下，亲手端着饭菜走到了顾婧宁的跟前，“再恨我，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先把饭吃了。”
他匆匆结了会议，听说的便是顾婧宁茶不思饭不想，立刻令小厨房做了南地的精致小吃送来了。
顾婧宁不说话，只是晾着他。
她并不是不明事理，也不是痛恨他的作为，她知道为了保家卫国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小张才十九岁，一个花季少女便要代她涉险，她怎么可能愿意？
陆云骁也不着急，搅拌着热腾腾的汤水，吹着热气，“这是她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她，况且她已经去了，你如今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不如安心等待消息，她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活着回来。”
顾婧宁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可以这么心狠？”
搅拌浇水的汤匙顿了一顿，又继续搅拌起来，陆云骁垂着眼帘，似不为所动的模样，“我肩负的不光是小张一人的性命，还有成千上万的兵和民，我若不心狠，怎么救他们？以一人换取万人太平，我必须要这么做，哪怕我心中不愿，我也要狠下心肠，不到这个位置，不会有人明白。”
顾婧宁愣了一愣，心中酸酸痛痛，竟然品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的眉眼憔悴极了，眼角闪烁着细碎的泪光。
她平静的抹去，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来，接过他手中的汤匙。
“我自己来。”
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追忆也无法挽回，人总要向前看，下一场战争即将爆发，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见她肯吃饭了，陆云骁深邃的眼眸中似有什么亮了一亮，急忙端着小菜推到她跟前，巴不得她胃口大的把桌子都吞了。
无论是少帅、丈夫、还是父亲的身份，他都肩负重任，他所求的不过是天下太平，妻子和乐，但如今连这也是奢求。
夜里顾婧宁睡的不安稳，总是梦魇，陆云骁悄悄潜入她的房间，为她掖了半个晚上的被子，直至天明，方才悄然离去。
但天一亮，便传来了噩耗。
小张死了。
顾婧宁从梅儿口中听说此事的时候，正在梳头，雕花的木梳是她最爱的一把，檀木的材质，有让人心平气和的功效。
她一夜梦魇，眼下的乌青重的像山水画上的墨渍，早晨先喝了一碗宁神汤，又用檀木梳子梳头，按摩头部，可饶是如此，而是心神不安。
终于等到了那个消息，顾婧宁的手一软，梳子“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吓了梅儿一跳。
梅儿见她脸色惨白，心中急的厉害，哆嗦的说道，“小姐，你怎么了？”
顾婧宁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说不清是恨是怨的情绪从心底涌出，她捏紧了头发，借由头皮上细小的疼痛控制情绪，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怎么死的？”
梅儿不敢说，但顾婧宁强迫，也只好说了。
“听说是侦查地形的时候被倭军发现了，立刻就被绞杀了，现在被挂在城墙上，剥光了衣服示众，而且、而且......”
她忽然停住，不敢说下去了，孱弱的身体不断发着颤，眼睛里也转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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