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李书记那辆崭新的桑塔纳后面，白成和叶薇很快就来到了祈县唯一一家县立医院。
站在破破烂烂的院落之中，看着西北风扫荡之下的落叶以及斑驳破败的白墙红瓦，白成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半年来，虽然因为金矿的缘故，祈县的经济有了很大程度的飞跃，但是这些民生工程，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落后！
也不知道究竟是当权者的无能，还是体制的失败。
带着深思，白成一脚踏进了县立医院摇摇欲坠的木门之内。
一进门，白成和叶薇就同时皱了皱眉。
此时，从县立医院不透风的走廊上，不时地飘来一些酸腐的气味来，这些气味，来源于未经正规处理过的医疗废弃物以及潮湿气候下发了霉的墙体。
这样的环境，就连正常人呆上几个小时恐怕都无法承受得住，哪里还能住病人？！
强忍着鼻翼传来的刺鼻气息，白成和叶薇在李书记以及两名穿着肮脏工作服，头发油乎乎的“医生”带领之下，往一楼最深的地方走去。
在那里，有着一间乌漆墨黑，看上有些阴森森的病房。
病房之上，悬挂着一块木板，木板之上用墨水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大字。
传染病房，生人勿近！
“书记，他们就住在里面。”一名“医生”用力地挠了挠头，接着用长长的指甲剔了剔指尖的油灰，遥遥地指了一下所谓的“传染病房”，“俺们就不进去了，你们自便吧。”
说完，两名医生如果遇到瘟疫一般，忙不迭地跑开了。
“李书记，请吧。”白成冷哼了一声，道。
李书记立马面生惧色，摆手道：“俺看还是你们进去吧，俺就不进去了，肺子上的毛病咧，怪瘆人的。”
“瘆人？”白成惊异地反口问道，“尘肺病有什么瘆人的，又不是传染病。”
“不不不，俺还是站到外面去等你们好了。”李书记讪讪地笑道。
“也行。”白成咧着嘴，瞥了一眼病房门外的那个木板，脸上浮起无奈的笑容来。
尘肺病虽然是一种十分严重的肺部疾病，但是患病的主要因素是由于吸入了一些致病的粉尘，使得患者肺部结构产生变异所致，是完全不具备传染性的。
尘肺病的集中爆发，也是因为所有的病人都处于同样一个环境之内而已。
一个偌大的县城，就连“一把手”官员和县立医院的医生都如此无知，将这种非传染性的肺病如同肺结核一般去对待，实在是可笑至极。
不再理会节节后退的李书记，白成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眼前的那扇破败的木门。
木门在“吱呀”的响声中被推了开来。
一股似乎来自地狱里的味道瞬间从屋内散发了出来。
就连白成，也忍不住用手掩住了口鼻，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借着屋内一个封闭的小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白成总算看清楚了这“传染病房”的全貌。
这是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病房，但是却靠墙一字摆开四五张老旧的铁床，其中只有两张是有着病人的。
那两个病人，都是男性，五十岁上下，面容消瘦，满脸的胡渣子，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对白成和叶薇的到来似乎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唯一能证明他们活着的，就是泛白的鼻氧导管上偶尔可见的一丝热气。
白成走了过去，在其中一名病人的床前站定，看了一眼床头卡上模糊不清的一个名字，轻轻唤了一声：“你好，刘建华先生。”
那位叫做刘建华的尘肺病病人轻轻挪动了一下头，凹陷的眼眶之中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乜了白成一眼。
“嗬……”
“嗬……”
刘建华的喉咙动了两下，却始终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眼来。
白成赶紧道：“您别急，我是医生，我来帮您诊断一下。”
听完白成的话，刘建华的眼睛无神地眨了一下，接着闭上双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白成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刘建华冰凉的手。
“嗯？”
乌金精气光芒还没来得及渗入，白成就感觉到手掌之上传来极其异样的触感。
摊开了刘建华的右手，白成发现这只劳动人民的手，已经完全不能用“手”来称呼了。
抛却了手背之上深深的皱纹以及手掌之内密布着的裂痕和老茧，此时，那只“手”的五指指尖处，已经完全地肿胀了起来。
这种肿胀，不是水肿，而是末端指骨以及指尖的明显增厚。
正常人的手指，从指端伸出时一般呈现160度的钝角，但是刘建华的五指之上，指甲从根部到末端呈巨大的拱形隆起，钝角完全消失不见了。
“杵状指？”白成看了一眼叶薇，疑道。
叶薇走近，仔细察看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是杵状指。”
“他的病情，看样子并不仅仅是尘肺病啊！极有可能，已经引起严重的并发症了。”白成凝眉，沉重地道。
叶薇点头，脆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杵状指是由于肢体末端慢性缺氧或者身体中毒所致，如果临床上结合尘肺病诊断的话，有可能……病人患有晚期的肺部肿瘤……”
“嗯。”白成赞同，同时再度握住了刘建华的右手，一道早就准备好的乌金精气光芒，顺着干枯的手腕灌注了进去。
下一秒钟，白成就被脑海中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在白成感官可及之处，刘建华的五脏六腑已经可以用满目苍夷来形容。
从上呼吸道开始，一路往下，刘建华分别患有慢性支气管炎、气道狭窄、闭合性气胸、肺源性心脏病……
整个呼吸系统，已经和正常人有着天壤之别。
当然，更为严重的，就是他的双肺。
此时刘建华的双肺，已经大部分纤维化了，有效呼吸面积减少，通气、血流比例严重失调，两肺之上，更是呈现出长径高达25毫米的大面积阴影。
这样的病例，临床上称之为“矽肺三期”，是最为严重的尘肺病。
也就是说，如果不加以及时治疗，刘建华很有可能因为严重的呼吸衰竭而瞬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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