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粉饰都是没用的。
就算日复一日的将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重复给自己听，连自己渐渐的都这么信了，相信自己不过都是为了女儿，为了这个情感缺失的家。
那也压不住最底层，最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欲望。
凌依依人坐在轮椅上，身体又瘦又小，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好像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但是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铁锤，重重的砸在凌娇艳的心上。
“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咱们家就两个人，可是你现在看看咱家住的房子。”
她颤颤巍巍的伸着手指，一一指过花纹考究的墙纸，雕花的楼梯栏杆，厨房里自从装起来，就没怎么用过的家用电器，还有这个大的一点人气都没有的房子。
“你说都是为了我好，说害怕失去我，这话你自己说着不亏心吗？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用我到底骗了多少钱，但是这些东西，我也知道一般人家是买不起用不起的。”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结果用我的健康换了这些。”
“换了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能充充门面的破烂！妈，你图什么呢，大房子你有了，豪车你有了，可是你敢出去炫耀吗？”
“你买了这些东西，还不是整天骑着电动车去上下班，每次来了记者你都是要把自己打扮成以前的那个穷酸样子！”
“用自己女儿换回来的钱，用着不光明正大是吧！”
凌娇艳在一句一句的指责中败下阵来，她把自己微胖的身体缩成了一个鹌鹑，张开嘴哑着嗓子说：“别说了依依，别说了······”
四周富丽堂皇的摆设沉默的伫立在原地，在凌依依单方面对着凌娇艳的指责里，像是在嘲讽这个把自己这一生活成了笑话的女人。
“我能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办······”
凌娇艳失魂落魄的说道：“你爸爸刚扔下咱俩走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你记不记得以前那个小区门口，有一家蛋糕店，里面的蛋糕特别好吃，我就记得有一次你打完针回来，哭着想要吃一块，可是我买不起。”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要有钱，咱俩都过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生活，可是赚钱太难了依依，你知道吗？我起早贪黑的打了三份工，都不够你在医院里住十天的，亲戚好友都让我借遍了，刚开始大家还都可怜我，到了后来，不管是谁，大老远的看见我，都远远的躲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记者找到我，说是只要我配合，就能拿到一大笔善款。”
“说能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呢？”
拍下来的视频上了电视，很是轰动了几天，不管是谁看了，都被这个为了女儿付出一切的女人感动了，一时间，无数的捐款，好心人送过来的东西，堆满了凌娇艳租来的小房子。
孩子的医药费解决了，还剩下不少。
她也是惶恐的，谁突然之间接受了这么多人的帮助，能不惶恐呢。
但是很快又有人找上门来，要求一起拍个视频合个影，作为企业宣传用，还有丰厚的报酬。
凌娇艳渐渐的失去了自我，开始耍着手段捞钱。
凌依依之前的身体由于年纪过小，再加上营养不良，好的极慢。
但是就算是好的极慢也是一直在缓慢的恢复，之前过于贫穷，使得凌娇艳就算手里有了一点钱，也总是有一种危机感。
生怕再回到以前那个要什么没什么的时候。
于是。
有了治疗费，又想着生活费，有了生活费，又想着腾出一点钱来买车买房。
一开始她只是想着，等到手里攒了足够的钱，就跟凌依依说明真相。
但是没想到，贪欲什么时候有个头。
等到凌依依自己发现真相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凌依依满目苍凉，看着委顿在地的亲生母亲，说：“所以这么多年，你就一直把我当个工具一样，是不是我要是不留个心眼，自己去做了一回体检，还要被你蒙在鼓里多久。”
“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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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朝阳接到凌娇艳的电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女人一直把自己亲闺女看得比什么都重，连着他多说几句话都像是要拐了她女儿走一样。
电话里面说的每一句话，孙朝阳都听懂了，但是又有点不明白。
凌娇艳拜托他去照顾凌依依，按着最高级的月嫂市价。
？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按着凌娇艳给他的地址过去的时候，凌依依正独自一人坐在那个老旧的房子里，面前还摆着那条绸缎一样银白色的斗鱼。
她像是刚刚哭过，两只眼睛肿的惨不忍睹，情绪看起来也很低落。
但是大概这个房子的摆设让她很轻松，凌依依见孙朝阳进来，迎着夕阳转头一笑，说：“哥哥你来了。”
孙朝阳缩手缩脚的进来，问道：“你这是又租了房子？以前那不是住得挺好的吗？”
“这是我小时候一直生活过的地方。”
凌依依自己控制着轮椅，绕着这房子转了一圈，说：“以前刚搬过来的时候，那个房东很小气，还专门进来指点了一圈，说自己的房子是新装修的，不许钉钉子，家里不许养带毛的宠物，厨房做饭的时候一定要开油烟机，否则会把墙壁熏黄。”
“后来有钱了，妈妈把这里买了下来，专门在墙上挂了一排钉子。”
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想到了凌娇艳，脸上浮现出一种又难过又不解的神情，说：“哥哥，我不想在家里住，所以搬出来了，你陪着我复健好不好，现在我已经能站起来走几步了。”
其实刚才进来的时候，凌娇艳就站在楼道里，还拦着孙朝阳说了半天的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帮着凌娇艳说话也没什么用，恐怕还会引起凌依依的反抗情绪。
于是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好，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咱们倒是可以出去逛逛，现在外面还有点热，我买了菜回来，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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