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不敢怠慢，赶忙跟着王端洪普的脚步前进，越过一处又一处被夯实的地基后，发现王端洪普脚步停顿下来，没有再继续前进的动静，他便跟着停下，静静地藏匿在土壤下听取上方情况。
王端洪普轻轻敲了敲明月商号后院的房门，恭恭敬敬在门外等待房内人物传召。
“洪普来了啊，快坐吧”，房门由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打开，同时，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男声。
王端洪普目不斜视，与房门边的年轻女人擦身而过，直接往房内老人坐的地方走过去，站在厅中恭敬道：“族老，洪普真是给您丢脸，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还让您亲自来怀州劳累。”
房间规模不大，摆着六个蒲团，一张带靠椅的主座，主座两边放着两个花瓶，里面各有三朵梅花，正散发一阵阵幽香，气氛显得格外祥和、清净。
主位上的老人背靠靠椅，一只胳膊搭在上头，双脚略微屈起很是随意，一头花白的头发随意扎了一圈落在后背，听闻王端洪普一上来就认错，脸色变冷了几分：“洪普啊，你知道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认错的。”
“可我还是要说清楚里面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族老在家中最为公正”，王端洪普内心咯噔一下，意识到给对的人说了错的话。
这位族老当年之所以提拔王端洪普，原因就在王端洪普为人耿直不造作，向来以子侄辈礼仪对待他，而今他特意为了王端洪普的事情过来一趟，哪里会想听那些认错的话。
族老听见王端洪普勉强过关的解释，脸色恢复之前温和的模样，指着右侧一张蒲团：“坐下说话吧，也好，我也听听你这位高手是怎么一步步垮下来的。”
王端洪普听见族老嘴里半开玩笑的话，心里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借着转身就坐的机会把额头上的汗水擦去，向族老无奈一笑：“这次前往北地约莫三年时间，侄儿不说做大贡献，也勉强能够交差。”
老人不无讥讽：“死了一个族兄、少了一个衍宗，还顺带把燕州周边地区的大部分暗子送葬掉，这就是你说的勉强交差？合着王端家族到我们这一代喜欢以送东西作为成绩来源，是这样？”
王端洪普苦笑：“您听我说完，北地局面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洪普确实有责任，可怎么看也不像是我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老人点点头，在案几倒了一杯清茶，边喝边示意王端洪普继续说下去。
王端洪普闻见茶香，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一走一月多时间，加上眼下紧张，被这股茶香味勾引下，确实让他有些觉得口渴难耐。
“喝吧”，族老瞧见王端洪普憨憨的模样，笑了，动手给王端洪普添了一杯清茶。
王端洪普也跟着笑了笑，赶忙把茶水从半空接下，一口喝个精光，说道：“族老，您是不知道侄子这回从北方一路逃亡回来吃了多少苦，还有那二十个小辈，一个个都要哭爹喊娘了。”
族老笑骂道：“行了，收起你那么卖可怜的样子，不要在我面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王端洪普虽然挨了骂，不过心里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平静，冲族老笑了笑，开口说道：“北地局势比我之前往北地任职前想象的还要糟糕，各种小集团层出不穷，一个一个都想在控制区域内的宗门势力身上捞好处。”
族老听着王端洪普的言论不置可否，静静喝茶。
王端洪普不知道族老心思，按照内心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继续下去：“他们离南方太远了，几乎成了第二个中心，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不少人实力高超，但见识不如市井中一个小孩，整日斗来斗去。”
“你有真凭实据么？”，族老面上颜色未改，不温不火询问王端洪普。
王端洪普当即说道：“有，而且不少，还曾经有幸亲自见到过一次，那些人纸醉金迷难回头，甚至直接和地方宗门势力做起了交易一同吞并地方豪强财产。”
族老笑了笑：“看来你在他们手上受了气，说说看，我想听听。”
“是”，王端洪普有些委屈，却不敢违拗族老意思，他虽然已经千岁，但在族老面前仍旧是个孩子，便缓缓说起了这几年外调就任的事情。
当说到已经死去王端洪泽时，他仍旧不能平静，也难以忘记对方明着收受礼物、掳掠良家女子的情况，更由于王端洪泽差点坏了地宫里的大事，而怒火中烧。
对此，族老依旧只是笑一笑：“你啊，虽然已经渡过千年岁月，但还是个小青年性格，这是家族中培养后代精英的弊病，他们总是希望等到小娃娃们都成了高手再出世，却不明白红尘世间的历练难于一身修为。”
“族老教训得对，洪普也发现自身弊病较多，正在全力适应”，王端洪普接了一句。
“别敷衍我”，族老一眼看穿王端洪普的讨好话语，淡淡瞥了王端洪普一眼。
王端洪普马上老实下去，不敢说话。
族老收回视线，说道：“你的结论也没有错，北地那边确实和家中越来越疏远，家里正在想办法补救，像派你一样空降下去，自是不可能了，人家等着看你的笑话叻，你就把笑话送上门去了。”
王端洪普低垂着脑袋：“洪普办事不利……”
族老轻轻一笑：“办事确实不利，不过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想当年我出任地方时，比你捅的篓子还要大，一样慢慢走过来了。”
王端洪普低垂着脑袋，余光往族老身上瞟去，发现族老说这件事时确实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心里便对这次事情有了一个大概分析。
“王端家族没这么容易倒”，族老说了一句停下，跟着又说道：“你待会把你收集到的那些材料通通上缴一份，我好带回去给众位族老商议。”
“我知道了”，王端洪普点点头，见到族老准备离开，又较为急切的问道：“族老，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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