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们两个又在吵什么”，酒楼老板隔着厨房门窗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冷着一张脸走入其中。
他瞪了厨子一眼后看向小厮，眼睛里尽是失望之色。
当初他提拔小厮的时候，认为小厮会是一个合格的监督人员，然而现在来看，小厮与期望相去太远，竟然老是和厨子发生争执，搞得厨房里乌烟瘴气。
小厮看到了老板眼中的失望，内心不由得紧绷，他害怕失去这份工作，不敢再说赵彦的事情。
他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对自己告诫，以后还是不要去管什么赵彦了，老老实实随大众吧。
酒楼老板见到厨子和小厮都沉默下去，便说道：“按照高档次酒菜搭配上一桌，别弄错了。”
酒楼老板说完匆匆离开。
厨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看见没，老板心里面多敞亮啊，早知道那人没好下场，现在提都不提了，就你还和傻子似的惦记着，惦记什么？一个死人？”
小厮气呼呼的看着厨子，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最后颓然下去。
他知道厨子说得没错，赵彦不仅死了，而且成为了酒楼食客们嘴里的一个笑话，酒楼做事的人更是将赵彦当成了禁忌不敢再说，生怕惹来麻烦。
厨子早就想好好教训这个仗着老板威势不懂规矩的小厮，他甚至想过要去举报小厮的行径，如今看到小厮无言以对的模样非常舒爽。
其实说起来，他和小厮的仇怨并不大，就是每天案板上一些食材而已。
让厨子不痛快的地方在于小厮总是喜欢把赵彦说成一个不畏强权、与众不同的人物，有时候还会拿出来比较，认为所有人都麻木了面对强者卑躬屈膝，像只可怜虫。
可厨子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的，他从难以卑躬屈膝到自觉维护强者等级花了几十年时间，如今逐渐走上酒楼高层享受到了等级下众人的谄媚，他觉得很不错。
所以小厮的想法成了厨子眼中钉，厨子害怕小厮行径会打破等级带来的好处。
他绝不能够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至少不能在他死去之前发生，他还没有享受够呢。
小厮无精打采站在厨房里，厨子的身影仿佛是一根钢针从眼睛一直扎到了心脏，让他极为难受。
等到第一份食材制作完毕，小厮扯开了准备上菜的工作人员，端起菜碟往外离开。
厨子看着小厮落寞离开的背影笑了笑：“看看，这叫不敢正视人生，落荒而逃了。”
厨房里其余手下没有小厮压制，纷纷附和起来。
小厮端着菜碟越过酒楼后门门槛往前，看到了正在指挥众人工作的酒楼老板，神色再度落寞，忽然觉得害怕了。
他硬着头皮走近老板身边，讷讷道：“老板，菜来了，放到那张客桌上？”
酒楼老板脸色正好与小厮相反，满是喜气，见到小厮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你怎么搞的，这副模样出来上菜，你不怕把客人晦气死？”
末了，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严厉，又说道：“是不是生病了？”
小厮摇摇头，迎着老板关切的眼神，鼓起勇气说道：“老板，您难道一直都是装出来的样子？”
“说的什么话，不清不楚的”，老板没能理解，一脸奇怪看着小厮。
小厮想了想，把说辞构思清楚，说道：“我的意思是，您那天招待那位客人的表现，都是假的吗？您也认为我们应该像猪羊一样活到死去？”
酒楼老板看了小厮好一阵，说道：“你和后厨的总管因为这件事情而争执？”
小厮点点头：“他总是宣扬给人做奴隶的好处，并且压迫后厨里那些下手，我看不惯，却被所有人排斥了。”
“正常，你不用理他们”，酒楼老板伸手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去吧，靠后一桌有个老朋友在等你去上菜呢。”
“老朋友？”，小厮有些疑惑，不记得自己这个身份除了贫民窟里那些穷亲戚以外，哪里来了个能进酒楼里吃饭的朋友。
突兀的，他想起了赵彦。
很快又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喃喃道：“怎么可能呢，都已经死了。”
“嘀咕什么呢，送菜去吧”，酒楼老板没听清楚，在一边催促道。
“哦，好”，小厮回过神来，端着菜碟往前走去，边走边思量是什么样子的老朋友。
他一双眼睛在客人身上扫来扫去，忽然定格在了酒楼靠后方向的一个身影上。
那个人的模样……很熟悉。
小厮身体没来由打了个激灵，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想确认对方的身份，却又有些不敢，生怕看清了对方面容后不能与脑海中的对象重合。
于是前进的脚步有些不听使唤了，一条腿快步向前，一条腿却局促不安一顿一顿，结果导致他噗通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
哐当！菜碟摔得四分五裂，汤汁溅了小厮一脸。
清脆的响声吸引各方食客关注。
赵彦也不例外，抬起正与白宝细细私语的脑袋，一眼看到了趴在地上昂着脖子的小厮，一见是小厮，赵彦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小厮对上赵彦明亮的眼睛，犹犹豫豫的心情顿时消失不见，心脏砰砰乱跳，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作为小村里第一个应聘进了酒楼时的欢快，整个村子为他欢呼，刺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眼下，虽然没有为他欢呼的人，但是他感觉到了连空气都在为他雀跃的动静。
小厮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连碎裂的菜碟都顾不上去收拾，一溜烟从酒楼中间飞到了酒楼柜台前。
他看着酒楼老板，欢呼道：“老……老板！活着呐！活着呐！”
老板一脸迷茫左右瞧瞧：“谁？”
“活着呐！”，小厮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转身就往后厨跑去：“哈哈哈……活着呐！”
“什么毛病”，酒楼老板瞧着小厮晃来晃去，不由得摇摇头往赵彦所坐的客桌过去，路上看到了砸碎了的菜碟，顿时心痛起来：“这个败家的！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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