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酒想着，若非为了小未知，他是打死也不会进摄政王府的。
“来都来了，不说两句，良心上过得去吗？”慕容天涯拂袖落座，管家上茶。
茶水备好，慕容天涯淡然饮茶，之前的凌厉之色全然消失无踪。
来都来了，是该说两句的。
孙清酒大咧咧的坐下，端起杯盏就喝，可他喝得太着急，茶水烫嘴烫舌，憋得他脸都红了，干脆“砰”的一声将杯盏搁在案头，顾自生起闷气来。
“我摄政王府的茶，可都是今年的新茶，若非看你来一趟不容易，本王还舍不得给你喝！”她白了他一眼，优雅至极的放下杯盏，勾唇笑看他的狼狈，“数年不见，清减了不少。”
“废话，东奔西跑的没吃好没睡好，天天想着怎么躲你，能胖吗？”孙清酒气不打一处来，“慕容天涯，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你什么时候寿终正寝？”她问。
孙清酒先是一愣，转而白了脸，“真是没良心，若不是老子，你现在还窝在床榻上歇着呢！”
“是啊，所以人尽其能，物尽其用，本王觉得用得着你才会派人去找你。”慕容天涯笑靥寒凉，“奈何你却躲了本王这么多年，现在自投罗网，你猜本王会如此处置？”
孙清酒愤然，“杀了我，你这辈子都会……”
“都会被痼疾缠身。”慕容天涯早就料到，“可现在不也是如此吗？”
她冷笑两声，“这么多年了，本王不能跑，不能冻着，不能久站，不能久坐，这双腿只是摆设，偶尔能走走路，却半点都沾不得水。孙清酒，你当年留了一手，就该想到会有今时今日！”
音落，孙清酒面色发白，诚然如此。
当年慕容天涯被带回陵安城，一路上病危之报频频送往皇宫，虽然太医能及时挽救她的性命，可这双腿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临了临了的还是孙清酒出手，才让慕容天涯重新站了起来。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在慕容天涯刚刚可以站起之时，孙清酒却莫名其妙的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慕容天涯的双腿没有得到后续的治疗，落下了难以挽回的病根。
这些年，最难熬的便是冬日还有刮风下雨天。
那种酸疼入骨的滋味，不是谁都可以体会的，骨头里都疼，疼得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却又不得不强忍着，还得腾出手来处理国事。
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只怕也不为过。
所以说，慕容天涯能不恨孙清酒吗？
分明可以治好的，却拖了那么多年，留给她满身的病痛，生不如死的折磨。如果今日孙清酒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理由，她可不能保证还会留着孙清酒的命！
“当年我……”孙清酒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间有些焦灼。
毛团猛地窜进来，绕着慕容天涯的脚边直转悠。
“呀，这不是将军府的狐狸？”孙清酒诧异，试图转移话题。
“狐狸是养在了将军府，可惜啊它到底是本王养大的！”慕容天涯冷睨他一眼，“心里永远都向着本王，所以不管走多远，本王都能把它带回来！”
孙清酒干笑两声，面色乍青乍白，这狐狸在将军府的时候一直跟着未知，既然狐狸在这，就说明小未知也在这里。
果不其然，慕容未知紧随其后，连跑带蹦的窜进来，小短腿立正站好，瞧了瞧慕容天涯，又看了看孙清酒，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时间觉得颇为尴尬。
是尴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屁颠颠的跑进来了，然后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义父？”慕容未知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糖渣融化，黏在他的手背上。
慕容天涯眉心突突的跳，头疼般揉着眉心，“去净手！”
“义父？”孩子又奶声奶气的喊了声。
“去！”她一声低喝，惊得慕容未知猛地退后一步。
“你吓唬孩子干什么？”孙清酒不干了，赶紧护着慕容未知，“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吓唬一个孩子，忝居高位，真不要脸！”
红妆怒然，“放肆！你竟敢口出狂言，侮辱主上，不要命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掠影冷剑出鞘，冷不防架在了孙清酒的脖颈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慕容未知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猛地仰头“哇”的大哭。不管自己做得是对是错，孩子嘛，哭就对了！
这一哭，掠影愕然盯着红妆，没闹明白小公子玩的哪一出？
红妆扯了扯唇角，回头望着直皱眉的慕容天涯，看样子主上也是满心为难。主上这些年在朝堂上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这般委曲求全的陪人演过戏？
而今为了小公子，主上着实煞费苦心。
“收剑吧！”红妆面色微沉。
掠影无奈，当即收剑归鞘。
“别哭！乖！”孙清酒心疼得要死，狠狠剜了慕容天涯一眼，干脆把慕容未知抱了起来，“这糖葫芦沾手上又怎么了？孩子嘛，教就好了，犯得着这么大声吼着？你以为都是你们摄政王府的奴才？”
慕容天涯瞪他一眼，“还轮不到你教训本王！”
“我是教训你吗？我这是教孩子呢！”孙清酒满满的求生欲，“未知，你记住了，以后可千万别轻易来这龙潭虎穴，没瞧见这儿蹲着一只老虎吗？”
慕容未知抽抽两下，“酒酒师父，老虎在哪？”
“喏，穿得人模人样呢！”孙清酒皮笑肉不笑，“以后别一个人出来，我现在带你回去，将军府有的是糖葫芦，总好过在这里吃人拳头。”
“你！”红妆愤然，“你这老糊涂，简直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不许碰我酒酒师父！”慕容未知鼓着腮帮子，快速圈住孙清酒的脖子，“不能碰，不能碰！”
慕容天涯打心眼里不高兴，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并非不耐烦，而是……颇有几分醋味，“呵，一个小没良心，一个老不要脸！都给本王滚出去！”
“不滚不滚就不滚！”慕容未知的鼻间，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以示抗议。
“红妆！”慕容天涯一声低喝。
外头忽然传来几声笑，“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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