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发射出去，轰隆一声，前方的两位将军便从马背上跌落，浑身是血，生死不知。
城楼上的胡王见状，眼底划过一丝惊颤，随后在属下的互送中，乘马逃亡。
周人手中拥有炸药，扶摇城是守不住了，不过他还可以去前线，只要胡姬不死，他们就有机会制造出更多的炸药，到时候再回来向周人复仇也不迟。
城中的其余头领也有这样的想法，纷纷跟在胡王身后，很快便从小路离开。
蛮人士兵的数量越来越少，江朱和司琰对视了一眼，分别骑了匹马，飞速朝扶摇城南门而去。
南门是扶摇城暗中运送物资的入口，胡王和胡姬想要离开，只能从那里走。
周三也想到了这遭，带着五百个反抗军跟了过来，一行人很快便看到了蛮人七零八落的军队。
曾威风凛凛的胡王，此刻竟如丧家之犬般狼狈，头发散乱着，驼着身体死死贴在马背上，身后不到百人的军队，也都因为战火面露仓皇。
周三嘴角擒着一丝冷笑，提着缰绳冲了过去，前方的蛮人听见声音，纷纷惊呼起来，再无昔日的得意。
反抗军宛如狼群，直接冲进了蛮人的队伍中，死死咬住他们前进的双腿。
蛮人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应战，心里却已生出了怯意，周人来势汹汹，没有前线的支援，他们只会死在反抗军的刀下。
胡王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大叫一声，勒紧缰绳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他已经认出了周三，满目惊骇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戒备和忌惮。
周三是大周送到胡国的质子，在胡国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胡王和胡姬全都没把他放在眼里，每当周兵惹得胡王不快，胡王便会让年幼的周三到面前当牛做马，像狗一样攀爬，还会发出嗤笑，嘲讽他是大周的弃子，永远也回不去故乡。
大周战败之日，便是他身亡之时。
周三从不在胡王面前露出一丝害怕，就算他用脚踢他，用鞭子抽他，他也总是沉默着，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这让胡王觉得没意思，却又不想随意要了他的性命，死亡不是最痛苦的惩罚方式，痛苦的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因为胡王的忽视，周三的日子更难过了，下人克扣他的粮食，整年给他吃搜饭，凛冬也得不到一件保暖的衣物。
小小的孩童在无尽的虐nue待和痛苦中长大，胡王的姬妾把他当做出气筒，隔三差五就过来欺辱他，下人们也会找种种理由对他进行殴打，那日子比掺了琉璃碎片的食物还让人难以下咽。
然而，本该体弱多病活活饿死的质子竟然健康的长大了，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胡姬是最受不了他的，让人在他的水和食物中下毒，派人夜里刺杀，甚至还伪造出他的种种罪名，想置他于死地。
然而这一切，都被周三成功躲开，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不管胡姬怎么设计，他始终都不上当。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周三死遁而逃，当时胡王以为他是真的死了，还曾唏嘘过几声，然而胡姬却心事重重，断定周三不可能轻易丧命。
胡王还暗地里嘲笑过她，觉得她想得太多，事实上，周三真的没有死。
不仅没死，他还带兵回来复仇了。
胡王心情复杂，一想到自己落到周三手里，他恨不得自杀身亡。
他绝不能落到和质子一样的地步。
蛮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很快，不足百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了胡王和三个头领。
其中还有两个是胡王的兄弟，他们贪图享乐，很少舞刀弄枪，身体因暴食而肥胖臃肿，看起来仿佛两头蠢猪。
反抗军直接将四人包围起来，包饺子般让他们无处可逃。
胡王深吸一口气，眼睛充血地看向周三，“你想做什么？”他的语气是颤抖着，身体紧绷到极致。
周三穿过反抗军来到了离他几丈远的位置，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许久不见，大王风采依旧。”
温和地客套让胡王心里越发没底，“周子晟，就算你掌握着炸药和投掷器，你也不能对本王如何，前线有十万蛮人在占领大周的土地，你手中的炸药不可能将他们尽数杀死，你做不到。”
“这就不必大王担忧，”周三神色淡淡，“此来，只为叙旧。”
叙旧——
想到自己昔年对周三的所作所为，胡王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周三这是摆明了要复仇。
“你这样只会加速大周的灭绝，”胡王咬牙，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破绽，“本王的胡姬已经逃走，等她制作出更多的炸药，就是你大周亡国之时！”
“这并不妨碍我和大王的谈话。”周三不为所动，淡定的仿佛一口钟。
胡王摸不清他的心思，心里越发焦躁，他没有在周三身上感觉到杀意，这更加可怕。
谁知道这位质子会如何处置他？
下一刻，周三便笑着忆起了自己的童年，那座充满了阴冷和潮湿的宫殿，那些总是对他恶言相向的下人，以及从不把他当人看的胡王。
“经年，大王常常同我玩狗彘的游戏，我做狗彘，大王仍是大王，我在地上攀爬乞讨，大王坐在王位上哈哈大笑，现在想来，倒是一件有趣的往事。”
胡王被他吓得浑身冷汗，嘴上却说道:“当年大周作为战败国，本王有权利让身为质子的你做任何事。”
“当然。”周三没有反驳，依旧微笑着，“大王是一国之君，区区败将，不值一提。”
胡王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也变得惨白，“你想让本王做狗彘？跪在脚下求食？”
“大可不必，”周三垂眸，眼中带着一丝近乎麻木的冷酷，“大王身份尊贵，怎能与狗彘相提并论。”
胡王不相信他说的话，“不是为了复仇，你还能放本王一条生路不成？”
“自然。”周三的脸上复又露出笑容，“曾记大王提起过——死是如此容易，那不是惩戒，那是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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