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丧事发出，便即天下缟素。
银装素裹的白雪之中，几乎看不到半点深色，而皇城之间行走的车马上也挂上了黑色的纹章。
而东方朔如今作为百官之首，自然所有的礼数也是需要他面面俱到。
当一切的章程都结束的时候，日暮西垂，东方朔也才终于得以松了口气，便坐到了皇宫主殿外的阶梯上。
就在刚坐下没多久，他便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正在向他靠近过来。
不过片刻而已，秋叶白便站到了与他平齐的那一级阶梯上，梳理了一下裙摆便即坐到了东方朔的身旁。
两人之间，隔着约莫两三尺。
东方朔的视线微微偏斜，第一时间便就看到了被秋叶白紧紧攥在手中的一封信。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他多少能够推断出，这应该是那天秋叶白邀请皇帝去赏雪的信。
“抱歉。”
东方朔道。
秋叶白沉下了视线，却没有看他：“你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道歉？”
话语间，已经没有了什么情绪。
但东方朔却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失望而不想对东方朔透露情感，还是因为太过悲伤而失去了情感。
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下后，东方朔还是道：“我道歉的是……那天我不告而别，后来也没有如约回去。”
秋叶白沉默了一下。
“是啊，对于那件事情，你的确应该道歉。”秋叶白道，“那天我没有想到，我不仅没有等到你，更没有等到父皇。”
“他最后一刻，仍然还在惦记你。”
东方朔的视线，在此刻微微扭转，落到了秋叶白的侧脸上。
而此时，他才终于注意到，秋叶白的眸子中仍然噙着泪，但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是啊，那个时候你就在父皇的跟前啊。”秋叶白故作坚强，“父皇的孩子们都没能送他最后一程，倒是你送走了他。”
东方朔收回了视线，望向了前方。
抿了抿嘴后，他忽然道：“不如……哭出来吧？”
“你说什么？”
秋叶白看向了东方朔。
东方朔沉了沉视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会看到的，哭出来或许好受一些。”话至末尾，他看向了她。
此一刻，秋叶白美眸之中的晶莹略微打转，可她在与东方朔对视了一息之后便立刻别过了头去。
“真的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从小就没怎么见过父皇，所以父皇走了虽然我也难免会有些伤心，但总也没有到要哭出来的地步吧。”
将这些话说出口后，秋叶白再回过头来时，眼中的泪水已经干了。
东方朔方才感知到了一丝灵力波动，显然是她用灵力，眼眶里的泪水拭去了。
“从你来了之后，你真的是一声都没有哭啊。”东方朔微微一笑。
秋叶白看着东方朔，问道：“那么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一直在关注着我吗？”
“你这家伙的关注点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东方朔翻了翻白眼。
而秋叶白听罢，便是立刻将脸埋入了裙摆，隐约能够听到噗嗤的笑声。
见他笑了，东方朔多少也宽慰了些。
“不过顺带一提，本姑娘可从来都没有哭过。”
说着话的功夫，秋叶白便已经站起身来。
拍了拍身后的尘土，她回手便向东方朔递出了一粒糖。
等到东方朔接过了糖后，秋叶白便才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了阶梯之下的前方。
沉默片刻后，她道：“我回去了。”
话音落下，她便即动身，步下了阶梯。
也不过转眼的功夫，她便已是渐行渐远了。
而等到视线之内再也看不到秋叶白了以后，东方朔才是将视线又落到了手中的这一粒糖果上。
看着这枚糖，倒是让东方朔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事情。
这，与秋叶白第一次与东方朔相见时，给的第一粒糖极其相似。
没有犹豫，东方朔便将糖送入了口中。
糖果入口即化，紧随其后一阵感受便迅速席卷东方朔周身。
他闭上眼睛，操劳一整日的疲惫感迅速消退了大半。
“她心心念念想让我与她父亲陪她赏雪，我却在当天杀了她的父亲。”东方朔的头在此刻微微抬向天空，“真是造化弄人啊。”
话音落下，他不禁露出了苦笑。
“好哇，你竟然在笑！这种时候，你竟然还笑得出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忽然，阶梯之下，传来了一个声音。
声音刚一入耳，东方朔便感觉，这个声音好似在哪儿听到过。
低下头来，他便凝视而去。
看着阶梯之下的人，他不禁又是一笑。
“怎么又是你啊？”
问着话的时候，他便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先前那个在醉仙居前与他纠缠的司马家三少爷。
司马家毕竟也是皇城内的世家大族，司马家的直系若无例外自然也都是要来凭吊的。而现在已是日薄西山，这司马家三少爷却才将将出现，想必是因为贪图享乐，而误了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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