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妤的声音像是炸雷一般，惹得哄堂一震，几个妃嫔端到一半的茶硬生生没给抖落来。
傅柔嘉的脸涨得通红，一时间呆立在原地。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番话！？
皇后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凤眸紧锁。
慕容衔先是错愕，接着便是无奈的发笑。
方才甄妤的模样，没有端庄，没有温婉，像极了张牙舞爪的甄懿。
这下他开始相信了，她们二人是姊妹。
坑人都坑得不露声色的。
“我……何处说过这样的话！”傅柔嘉嗔怒，眼神不敢往皇后和慕容衔那里瞟。
请旨赐婚，一向都是男方提出来的，何况是出身名门的傅柔嘉？就算是要请求赐婚，怎么也不会是侧妃！
“柔嘉？”皇后的声音含着薄怒，清脆如珠。
“不是，我没说过！”傅柔嘉看着一张张质疑的看戏脸，顿时感觉无地自容。
她心仪慕容衔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就这么当面被人戳穿了说出来，怎么不羞愧致死！
甄妤火上浇油道：“傅小姐不必害羞，我们西凉女子一向有什么便说什么，北辰女子也可以，此言得之，邝陵王殿下。”
众人打量的目光纷纷聚集在慕容衔的脸上，从刚开始到现在，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像是殿内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永乐郡主，你为何无中生有？！”傅柔嘉气急，指着甄妤便是责问。
“永乐一向听力不甚灵敏，可也算不得有碍，永乐是见傅小姐相思成疾，又与小姐投缘，看不过去才帮你出口的，怎还怪我无中生有呢？若是傅小姐从未也不会成为邝陵王侧妃，那便是永乐的错了。”
“方才我在殿外说的是……”傅柔嘉想到自己说甄懿已死的事情，突然闭上了嘴巴，慕容衔那样聪明的人，一定会猜到是傅家做的，那么慕容衔……不行！
甄妤根本不让傅柔嘉有自辩的机会，又无缝衔接道：“什么事？傅小姐除了跟我说你一踏入凤仪宫便要同皇后讲，还有什么事？”
“我……”傅柔嘉一时语塞，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该说什么？说她从未对慕容衔生过心思，那日后若是嫁他不是成了笑柄？
甄妤不动声色地浏览一番那些妃嫔的面相，都是一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模样，心中得意。
傅家大小姐，对慕容衔相思成疾，愿意屈尊下嫁，不要正妃之位。
啧啧啧，这话题的讨论劲头，可想而知。
当初对甄懿放冷箭的时候，便要想到此刻的尴尬。
皇后的脸愈发黑，死沉沉地盯着甄妤。
柔嘉的性子她了解，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话，决然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定是这永乐郡主故意而为之。
但与傅柔嘉没有半分恩怨的永乐为何突然对傅柔嘉发难？
莫不是柔嘉在殿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皇后心里思忖着，今儿永乐与司玄一同前来，莫不是柔嘉吃味？
不论如何，眼下的境况是骑虎难下。
无论此事有没有，底下这些素日爱嚼舌根的妃嫔定然会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云亦云，到最后根本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柔嘉声名自是受损，面子也不再。
“司玄，柔嘉对你有意，不如……”皇后眼见情势收不住，干脆顺水推舟。
慕容衔抬头，喉咙微动，想说些什么。
慕容衔算是明白了，甄妤掐好了时间在这些嫔妃面前让傅柔嘉颜面扫地，名节受损，一向爱面子的傅行筹得知此事，不气得暴跳如雷，一顿折腾怎么罢休？
她甚至算好了，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傅柔嘉。
兵行险招，她可有想过后果？
慕容衔干咳两声，万籁寂静，底下窃窃私语的嫔妃们都静下来，全神贯注地看好戏。
“母后，司玄此生，只立正妃一人！”
莺莺燕燕的嫔妃皆是瞠目结舌，高坐在凤椅之上的皇后更加是坐不住。
莫说慕容衔已经贵为邝陵王，就算是北辰最最一般的男子尚且三妻四妾，前脚一个平江王娶了文若卿后一直不纳妾已经被皇后催得急，至于濮阳王殿下，病榻缠身，能不能挨到娶妻的年岁尚且不知，怎么这邝陵王殿下也是这般性子？
“正妃便正妃，柔嘉出身名门，做你的正妃也是够得上资格的，你……”
皇后这番话慕容衔听得是自然不能再耳熟了，可对于这些一旁看好戏的妃嫔，却真真是头一遭。
皇后还没说完，就被慕容衔毫不犹豫地打断：“司玄心中……已有人选。”
傅柔嘉脸色骤变，心冰冷到了极点。
人选？呵……是那个生死未卜的甄懿么？
“你……为何要执着于缥缈不定之人？”皇后自然是知道慕容衔心中所想之人是谁，可她与司玄，再无可能，一个死人，怎么当你的邝陵王妃？
听皇后这语气，像是早已知道邝陵王殿下的心思？还知道邝陵王殿下心之所向？
何为缥缈不定之人？在这北辰天家，居然还有能让皇后都觉得是缥缈不定之人？
几个妃嫔脸上的精彩不言而喻，暗自庆幸今儿走得迟，才没错过这场轰动明都的好戏。
邝陵王早已心有所属，当面拒绝傅家大小姐，傅柔嘉王妃梦碎。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邝陵王殿下。”傅柔嘉脸上僵冷，“是柔嘉高看自己了。”
心疼得像是被针扎一样。
甄妤捂住笑靥，傅柔嘉，这种滋味，你可还受得？
“傅小姐错爱了。”慕容衔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傅柔嘉苦涩一笑，舔了舔干涩的唇，索然无味的麻木。
是她错爱了。
那个甄懿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慕容衔脸上表情不再冷漠，可她却做不到。
明明她才是与他有共同话语之人啊！
一同在北辰长大，同样的官学子弟，贵胄背景。
明明他与她才是明都里公认的最为般配之人！
这个半途而来甄懿，凭什么抢走她所有的风头！？
官学第一是她的，慕容衔的心思也是她的，怎么什么都是她的！
傅柔嘉不知她自己是怎么艰难地回到傅府的，每踏出去的一步都无比虚无，周遭之间投来的目光，仿佛早已没了平日的艳羡与仰望，只剩下了无尽的嘲讽与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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