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深出了车祸，现在就躺在病床上，指不定骨头还在承受着钝痛和精神上的煎熬，她现在说这些，是有点不合时宜。
虞清掀起漆黑的眸子直视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他脸上的颜色和平常相比是不正常的白，身体上各个部位缠绕着的厚厚的纱布掩盖着的是斑驳的伤口。
说心里没点感觉是不可能的。
但是虞清，她就是，已经有点累了。
她已经不想拐弯抹角的表达自己的不悦的情绪了，也觉得来慰问和别的女人一起出了车祸的她的男人有点枯燥。
郁言深被她的话引的沉默了好半响。
半响之后，他才低声冒了一句话出来。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来，为什么？”
“电话没接通，你说的话我都没听到，是苏觉给我打了电话之后我才来的。”
虞清平静的抬手拨弄了一下头发。
郁言深的面色沉沉，却看不出喜怒情绪。
声音也泛着喑哑，“所以，你来的时候看到安静了？”
虞清耸了耸肩，好似也没那么在乎的模样。
“没有，我只是听说你出车祸之前是和安静在一起的，所以，以上言论都基于这句听说上。”
郁言深无声蹙了蹙眉，纤薄的薄唇抿紧了又松开。
“你在吃醋？”
虞清愕然的抬起眸子，“这不是，我是发自于内心的，表达我的情绪和想法，真的。我没有说反话阴阳怪气的意思，我真的觉得，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不喜欢。”
郁言深徒然打断了虞清未说完的话。
手术完了之后他的声音没之前那么有中气，但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格外的清晰的传入人的耳廓中。
虞清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勾了勾唇，极为浅淡的笑了一下。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知道了。”
她的视线落在床头的病历簿上，其实他的伤势真的不算轻了。
暧。
还是会心疼，但是一想到他和安静，这心疼就变成了实质性的疼痛，受伤的成了她自己。
“我和安静的事已经说清楚了，清清。”
虞清垂着眸子嗯了一声。
郁言深隐忍着心口和呼吸的钝痛，紧紧的捏了捏手掌心。
“以后我和安静没有任何关系，以前也没有，不会和除了你之外的任何女人有不该有的关系。”
和虞清在一起这么久，她的脾气他也算是摸清楚了。
嗯就是在生气，他应该哄。
虽然他也很痛，但是此时此刻在他心里，痛和虞清相比，不值一提。
虞清依旧是垂着眸子，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郁言深觉得，她每一次眨眼，都是在他心尖跳舞，旋律他无法掌握。
虞清像是在咀嚼这句话的其中深意，又像是在思量这句话的可信度。
但是到最后，她也就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年纪轻轻的出车祸也算是大难不死。不都说除却生死没大事吗，大事临头，不说别的。”
郁言深确实看不明白虞清在想些什么了。
他凝视着她，直勾勾的。
半响，才缓慢开口。
“那…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那件事？
虞清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恍然大悟似的挑了挑眉眼。
“还在考虑，不过我想我已经有结果了。虽然有钱有势的男人不在乎女人能不能赚钱，但还是会在乎她自身的能力的，不是吗？
我二十岁的时候相信你爱我，但三十岁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爱会变质，钱和我本身的能力不会，其实我也想攥住一些，不会失去的东西。”
病房内的沉默发酵着，像是快到了一个临界点，又像是卡在瓶子的口，不上不下。
“你觉得你攥不住我，还是觉得你会失去我？”
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什么不悦的语气。
倒像是有些，
卑微。
虞清脑子里产生了这个念头，觉得有些荒谬，扯了扯唇。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没本事攥住你，我去学点本事，然后好把你攥住，不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吗？”
“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我的感情都不会变的，清清。”
“我相信你承诺的时候是真心的。”
但未来感情变质的某一天，他或许也是发自真心的不爱了。
虞清觉得自己好像顿悟了，顿悟了感情。
但是又像是还在圈里，兜兜转转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郁言深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末了一会儿，松了一下肩胛骨的力气，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了身后的靠垫上，微微昂起下巴，锋利的喉结滚动着。
他闭了闭眼，像是不想再睁开。
“我现在有点累，这件事情我们过阵子再谈。”
“嗯，我设想的是，生日过完了再走。我的生日你知道的，还有一阵子。”
“…行，知道了。”
虞清缓缓抬起眼帘，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像是要把他彻彻底底的映入眼底，映入脑海里，经年不熄。
“还是要好好照顾身体，虽然大多都是皮外伤。”
“晚安，明天再来看你。”
“我等你。”
“……”
虞清从病房里面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稠了。
她隐隐觉得郁言深最近有了一些变化，又觉得好像其实也没什么变化，他还是他，还是这个模样。
但是她不可否认的是，她还是该死的觉得心情愉悦。
比他避开她，不对她表露一丝一毫情绪的时候，愉悦的多。
可是这短暂的愉悦却让她越来越冷静和清晰，她来之前并没有做好完整的决定，但是来了之后却发现，决定早就在心里了。
她如此贪恋眼前的人，如此难以割舍，就更要把自己变成更好的人。
然后，把所有美好事物，坚定、牢固、永不改变的——攥在手心里。
坐上车，虞清打开手机，上面弹出了一条信息。
【温年初：晚安清清，明天记得来看我。】
虞清想了想，然后回了个好和晚安。
温年初对她的心思不纯，但是他确实因为她才受伤。
先还人情吧，然后再划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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