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上看不见星星，月亮也躲进了云层，屋外十分安静。
影子映着屋里的晃动的烛火，月影下一道门悄无声息地合上。
顺河忆府的河边，黑夜里，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树下晃荡。
“师兄——”
黑影转过身，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绣花斗篷，疏影下，是那面熟悉的脸庞。
男人不由地开心，“莱儿——”
他唤了一声。
湖边的水灯隐隐约约看得清楚，这个人正是白日里的画师。
原来魏蔓华不是她的真名。
“你见过师父了吗？”
魏蔓华点头。
上次回去拜祭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是魏旬。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师父担心你。”
担心二字何从说起，她的神情如同夜里的湖水一样静默。
“他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坏了他的事。”
魏蔓华面对忆星辰总是孤傲清冷，冷漠淡然，原来只是她天性如此。
“上面准备动手了，师父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魏蔓华心里沉了三分，不过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
“你还好吗？”顾余生眼里流露出一丝深情。
片刻，魏蔓华只道了两个字，“很好。”
“忆家少爷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有些迟疑，不过还是问出了口。
“我给你带了些药，如果他敢碰你，你就加在酒里。”
魏蔓华没有接下，直接结束了谈话，“你还是赶紧离开顺河忆府吧，若是让忆夫人发现，事情会很麻烦的。我会做好自己的事，不必再来看着我。”
他想再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看着她，总觉得她骨子里透着一股道不尽的哀愁，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里，他才回过神来。
第二日，忆星辰一大早就出去了。
牡丹苑，下人正在打扫屋子，忆夫人在园子里修剪花树。
下人抱来几幅画，说是画好了。
梅姨让他放内屋去。
丫鬟呈来托盘，忆夫人放下剪子，取下手套，用毛巾揩拭了额头上的汗，旁边盛着清水，她顺便洗了手，丫鬟再递上，梅姨拿来外套替她穿上。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太阳暖洋洋的，竟生了半许虚汗。
回到屋里，忆夫人随便拿起一幅看了一眼，里面画的是她们夫人几个，姿态不同，神色不同，韵味各有不同。
“还不错。”忆夫人将画放在一边，不过也不到让人惊艳的地步。
这些画纸，大多都是一群贵夫人大赏牡丹之图，但她却只瞧了两幅单人画像，画中人是魏蔓华。
忆夫人站在画前仔细掂量，手指了指，“就这个吧。”
她拿起第二幅，又对比了一眼，“这两幅都画的不错，一颦一笑活鲜地很，不过这幅的这双眼睛画的最有神韵。”
她看了一眼梅姨，梅姨点头，觉得不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年的老相识了，这画功秒地很，记得多打赏些。兰州遥远，还是装订一下，免得受潮，然后安排人赶紧上路。”
“是”，梅姨应到。
“我看夫人那几幅也画的不错，不如我让人裱起来？”
“算了，”她摆手道，“反正都没有人看，裱起来又有何用？随便挑拣挑拣，都各自给那些夫人们送去罢。”
“是。”梅姨点头。
“等等，”忆夫人想了想觉得不妥，“怎么能随便挑呢？得挑选个有水准的，比如刘金娥歪鼻子瞪眼那种，非得气死她不可！”
她仔细斟酌，认真地对梅姨说。
她认真说话的样子，不似在处理商场事端时的叱咤风云、决绝果断，但又与小宅院打击报复的小女人不同，她的骨子里带着一丝不可磨灭的刚毅。
倒像是一个叱咤疆场多年的老将军，突然回到自己家，半夜睡不着瞪着眼睛一直在想，明早我是吃汤圆还是吃水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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