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患上月才传信来,说楚沧月虽待他如近臣,事事寻他,却始终不信任于他,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实职公务,不知是怀疑还是在试探。”
“楚沧月只怕是谁都不信,连他那个被封为世子的侄儿楚溟亦一样,让他留在楚沧月身边不过只是想让他给楚沧月随时添个堵,闹闹心罢了。”
陈患的性子与神态,偶尔间倒是与“那人”曾经面君时有几分相通性,再加上他也姓陈,他就不信楚沧月不会关注到他,至于楚沧月信不信任陈患亦无妨,再厉害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总会寻到机会的。
见君上眼下心情不错,透便有了一个主意,他问:“君上,如今陈太傅与那楚沧月间如隔山挡海,彻底闹翻了,听说南昭国那边缺人,她也将夫婿留在了远海国南昭治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家,眼下她在朝中如鱼得水想来也无甚大事处理,不妨咱们让她来赵国一趟,对了,正好她前几年留下的一伙人常年光吃粮不干事,还得费力咱们给她养着,还不如一道还给她一并撵走。”
后卿想到她曾说过,来接人时会任他予取予求(?),又想到她成婚当日那绝情言语神色,一时竟气笑了:“这倒是,便让使臣去一趟秦国吧。”
不是想让别人都误以为秦与赵联盟了吧,正好走这一趟啊便坐实这事,不管她真实意图为何,他都会让她明白在他这儿沾了腥就别想甩手。
“那透这就下去安排,如果这一趟顺利,干脆别放陈太傅回秦国了,直接来一场两国姻亲结盟好似也不错啊。”透异想天开地建议道。
后卿一听,却是笑意淡了,凉凉地盯着他:“依她那性子,大业未成远嫁是不能的了,你这姻亲之说,莫不是想要让孤嫁过去?”
透的话无疑是踩到了后卿的痛脚,当初为不与他们纠缠,她另嫁他人为妇,立志死守在秦国绝不挪窝,这一趟派使臣去秦国,人只怕是请不来了,但却可以气气那些个秦国老货,当初秦国将人从他这儿夺走,他这口气至今不顺,另则也是提醒陈白起,拿他作筏子,他可是会收取代价的。
见君上一下晴转多云,脸上的明媚慈光一下成了索命的锋利镰刀。
“透……透也只是随口胡说,胡说的,哈哈……”他干笑一声。
亲婚被拒,新娘另嫁,这桩惨事的确不该多嘴。
怪只怪君上你不爱那娇软乖顺的居家女娥,偏爱这在朝堂上玩弄风雨的彪悍太傅,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能怎么办,只能给他绞尽脑汁地筹划了,可谁知道这“新娘另嫁,亲事已是遥遥无期”已成了毒点,提之相关君上必然变脸。
——
另一头的楚国北戎王快马加鞭赶到郢都,陈患早已等候多时,领着人一道匆匆进了王宫,一路走来,陈患观他心存大事,面色凝重,短短一截路便是满头大汗,着急要觐见了楚王,于是嘴边想套取的问话便又咽回去了。
他此时心不在焉,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楚沧月在“国议厅”内,北戎王连跨几步石阶,迈过门槛入了殿内,礼节尚未摆出,嘴上便先一步嚷道:“国君,大事不妙了。”
内侍大臣皱眉:“何事慌张?”
蛮国之人,行事粗鲁不知礼数,进门便张口嚷嚷,这是将他们肃穆严正的国议厅当成街道市坊吗?
这时,勋翟与国尉公孙长良、上大夫廉光一块儿从书房内侧,而国君楚沧月则站在齐齐磊磊的书架前,闻声淡淡一撩睫。
“将人带进来。”
内侍大臣从鼻中喷了一股气,扬臂比了比,让人在其后跟随。
北戎王这时又羞又臊,被内侍大臣那不耐鄙夷的眼神掠过,只觉浑身上下都像火烧一样,内心是有愤恨与恼怒,但想到要见楚王,他立即又将脸上的神情转换,恢复了之前的凝重,还有刻意压制的急迫情绪。
陈患跟在两身后,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北戎的一举一动,每个眼神的转变。
来到厅侧相通的书房内,他们看到了勋翟上将军、国尉公孙长良还有上大夫廉光都在。
勋翟因为巨的缘故,一向对这个半路截道的北戎王不顺眼,他问:“北戎王急匆匆从草原赶到郢都,所谓何事?”
北戎王抱拳一揖,扫视了一圈为数不少的人,迟疑地问道:“不知可否让我与国君单独商谈?”
别扭的中原话,还硬加上别扭的中原礼仪用语,简直辣耳朵。
勋翟心中冷笑一声,不高兴地皱起了眉:“有何要紧事迟迟不肯道人言,反倒有闲心还要摒退左右,北戎王倒是威风啊。”
公孙长良却拦下他,合情合理道:“既是不肯为旁人所道之言,自然是要摒退左右,你气恼个什么。”
“我——”
这时,楚沧月放上握卷,侧首望来,凤眸狭长睫毛漆黑,额间一点朱砂红,令其俊美如同海棠微薰,红袍繁冗却精致华美,极具威仪的天子之态。
“他们是孤信任之人,北戎王有话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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