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见到娇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心里纳闷这个姑娘为何在此营生，又想着自己不也要从此待在这里了么？
便默不作声，低着头不说话，然后进了后院。
便看到了满院的蔷薇。
“这是？”
白澄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蔷薇花。”娇娘手伸了出去，爱怜地抚摸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收回了手，“走吧，你住的地方在里边。”
他年纪尚小，只知道当时娇娘的眼睛里，全是暖暖的情意。
还有顾怀瀛大手一挥，便有人摧毁着满院的蔷薇花，一旁的娇娘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白澄的手紧紧抓住了娇娘的衣袖，看着顾怀瀛的眼睛，忍不住蒙上了一层雾水。
不过是因为一个客人，喝醉了酒，误打误撞进了后院，最后被蔷薇花的刺所伤，顾怀瀛便要屠了这所有的花。
顾怀瀛离开后，娇娘才跌坐在地上。
白澄抱着她的袖子，大声哭了出来，“娇娘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顾怀瀛只知道，那客人伤了手。
可他不知道，那客人却不是为了这刺勃然大怒。
他喝醉了酒，便来了后院，看见了正在给花浇水的白澄，心里邪念横生。
正要对白澄做些什么，娇娘便及时赶到了，“骆爷怎么来后院了，是不是酒不够了，娇娘这就给你满上。”
说着便想拉着那人回去。
可他甩开了娇娘的手，指着抱着漏壶的白澄，“这小倌儿我要了。”
“骆爷啊，这……这可不行，”娇娘急忙说到，“这小公子背后有人的，爷您再看看其他的？”
那姓骆的，全然不顾娇娘的阻拦，便要伸手拽着白澄。
娇娘一急，将他推进了花丛里。
那人被刺扎醒了半分，醉意也少了几分，便怒气横生，嚷嚷着要找人将这里端了。
是顾怀瀛手下的人来解决了他，好言相劝才肯离开。
他前脚走了，顾怀瀛后脚便到了。
“娇娘姐姐……”
白澄哭喊到。
“没事的，”娇娘抹了抹眼泪，“没事……”
那满院的蔷薇，是她的心上人为她种下的。
可那人偏偏是个负心人，将她卖去了章台，她孤苦无依，被顾怀瀛赎了出来，竟也将这花带了来。
痴心不改，说的便是她了罢。
一晃好些年过去了。
顾怀瀛救回了一个男子，那人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不过半月的时间，顾怀瀛便把这醉生梦死送给了他。
那人，叫崔临渊。
听说会制毒，南蛮一半的人都不及他厉害。
他还为顾怀瀛特制了一种毒，叫做不醒梦。
他不曾同崔临渊说过话，倒是顾怀瀛和他越走越近，甚至……不需要他了。
他第一次走出后院，便见到了那个让他一生愧疚的人，朱祁。
他对他极好，日日都来看他，从不半点过分的举动。
只是让他，坐下来陪他喝杯茶水，连酒也不沾。
再后来，陈家大公子死了。
他慌慌张张，闯进了他的屋子，紧张地拉着他看得很是仔细，又念念有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白澄有那么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在这醉生梦死，那些勾当他自然清楚得很。
也正是因为这般，自己对顾怀瀛的感情，才一日一日愈发浓烈。
男人同男人之间，能有什么感情……
可在醉生梦死，就不一样了。
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心里虽没有感情，可他心里，却实实在在动了情。
那个带着他走出泥泞的顾怀瀛。
顾怀瀛似乎对他格外放心，同那些人的来往书信，和一些底细把柄，悉数放在了他这里。
以至于后来，他将它亲手交给了秦俏，还后悔了许久。
在青县的日子，便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了。
不醒梦无解，可崔临渊还是把解药给做出来了。
他昏睡的时候，清清楚楚听到了崔临渊和他的谈话。
顾怀瀛他说，以后就叫他仲云吧。
仲云……
他终于不用做白澄了……
醒来后，顾怀瀛对他格外地好，比十岁那年，在府邸时还要好上百倍。
他不过轻轻咳嗽了一声，顾怀瀛便紧张地看着他，问着他，“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白澄只觉得一切太过虚幻，像是梦一样。
眼泪不由得就滚落了下来。
顾怀瀛慌慌张张地凑了过来，手轻轻替他抹去了眼泪，“怎么哭了？”
白澄看着他，“王爷……”
顾怀瀛局促一笑，“我……我不是王爷了……叫我怀瀛吧。”
见白澄不说话，又说：“你心里气我，叫我顾怀瀛也行。”
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白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到：“对不起。”
“你说这……作甚？”
顾怀瀛看着他。
青县又下起了雪。
白澄最喜欢下雪天，自从服了不醒梦后便一直身子骨不好，穿着厚厚的长袍，也只能坐在一旁看顾怀瀛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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