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说清楚又能怎么样，他是我哥，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和杜阿姨一起进入到我们的生活里来，他就是我哥哥了。”
我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儿。
“如果这些问题都能解决呢？”陆泽问我。
解决？怎么解决......“其实刚才，我和向明宇在楼上的时候还在说，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看出来的，但是向明宇很容易就猜到了我心里偷偷喜欢的人，其实是我哥林若弈。然后我们就在说，以我们这种关系，能走到哪儿？他的妈妈曾经是我爸爸的妻子，我们两个，是兄妹。”
“大人的问题，不如交给大人去解决好了，有些事情，可能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呢。”陆泽劝我说，“大人的事情跟你的事情，不是同一件事情，即使是同一件事情，大人做出了选择，你也可以做出选择的。”
“可以吗？”我心里都不信。
“我给你......说一个我曾经经手的案例吧。是前年的时候了，一个女孩，28岁，我们在一个聊天群里认识。当时群里有另一个因为失恋，又影响到了工作，马上又要面临失业的女孩，夜里一点多，这个失恋又失业的女孩想要自杀。群里的人都在劝她，只有我说的那个人，特别的冷淡，却说出了很多特别有哲理的话，听起来很冷漠，却让这个想自杀的女孩改变了心意，决定努力活下去。后来也是她加了我，她说她听别人告诉她的，我是一个心理医生，所以找到我，想跟我聊聊她的事情。”
“她是你的病人？”我问陆泽。
陆泽点了头，“是，后来她经常会到诊所来，她跟我说的，她妈妈有两个闺蜜，三个女人，生了三个孩子，但是这三个孩子却因为各自不同的原生家庭的问题，有了截然不同的命运。先说是她妈妈的其中一个好友，有个女儿，比她还小两岁，这个女孩在中学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可是她学习成绩很好，她妈妈很努力的打工送她去读书，她后来很有出息，嫁了个不错的对象，生活得很幸福。”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心里并没有觉得这些与我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然后是她妈妈的另一个朋友，生了个男孩，比她小一岁。但是这个男孩，虽然从小有爸爸有妈妈，可是他爸爸他妈妈之间，相处得并不是特别融洽，尤其是他爸爸那边的家庭关系，像是他的叔叔伯伯们，哥哥弟弟们，带给他们母子的伤害很大，在这个男孩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痕。可是男孩的性格比较直，跟那些他看不过去的人和事硬着对抗，甚至最后，因为他父母出面劝和，导致他跟父母的关系也很僵。”陆泽说，“原生家庭的事情，就变成了这个男孩的逆鳞，可能在我们看来，觉得家里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好，我们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反抗。的确，他自己的处理方式也有问题，可是没有人想过去了解他心里真正的伤害到底是什么，只是那些人对他做的事情吗？我想未必，可能更多的，是身边的人不理解，连他的父母都在忽视他受的伤害。这个男孩也结婚了，有了个妻子，还有了孩子，过得也还不错。”
“是吗。”我的注意力慢慢地被他的故事所吸引。
“说回这个女孩，她比这两个孩子年龄都大一些，从前年到今年，她到了三十岁了，还是不想结婚。她说，她的遭遇更惨，其实她的情况如果放在这三个几乎同龄的孩子之中，算得上是不错的了，她的父亲是个摄影师，经常在外创作不回家，她的母亲在工厂破产以后就回到家，退休，然后过着家庭妇女的生活。家里的收入不错，父母双全，她自己也争气，在三十岁之前也算是小小的事业有成，存了很多的钱，开了不少的店，看起来过得很好，很威风。她还有买包买鞋买化妆品买衣服......等等这些习惯，她过的是很多人都羡慕的那种生活。”
“这，很好啊。”我说，听陆泽的说法，我自己也有些羡慕了。“那后来呢？她既然过得这么好，又为什么经常会去你的诊所呢？她也生病了吗？”
“没错，她也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几乎无药可救。”陆泽在提起她的时候，眼里有些怜悯，像是在为她感叹一样。“她说，外面的人只看到她过得有多好，却根本没有人体会到她的辛苦，还一直在中伤她。她的父母都是家里的老大，她母亲辛苦一辈子，但是一直被算计。她的父亲很蠢，因为想在她爷爷家里装得很有面子的样子，就对她们母女呼来喝去耀武扬威，导致她爷爷家里她叔叔家，都是挺看不上她们的。”
“那她父亲还真是糟糕，大男子主义，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自私，带给她们母女的伤害。”我说，比起他，我老爸就好多了，虽然不是亲的，但是老爸没有大男子主义。
“是啊，她父亲的糟糕还不止这一点，还有家暴，她说，自从她长大了，她父亲第一次动手打她以后，好像就开启她父亲默认可以打她去发泄的选项。但凡在外面受了气，总是要变着法的找到她身上的毛病，攻击她，然后她只要反抗，她父亲就会打她，有一次打得很严重，肋骨挫伤，她说自己连喘口气都疼得厉害。她母亲带她去医院拍了片子，开了药，回到家，她家里的人却都在指责她的不是，认为她不该反抗，不该跟父亲打架，所有的人都在劝她，她应该去跟父亲道歉。”
“......”我听了心里很难受，压抑得说不出来话来。“那她，去低头认错了吗？”
“是。她低头了......然后从此她父亲打她，就变成更加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说在那一刻，她彻底摔进地狱了。她说，最让她绝望的不是她父亲往死里打她，而是......所有的亲人，都逼着她低头回去认错，维持一个家的体面。”
陆泽的话很平淡，平淡中透着让人绝望的难受。
“维持，一个家的体面？”我心里疼，好像那口气变成了顶着胸口的一把钢锥，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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