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的灼烧感和背部的麻木感此刻化为实体——他真的投进了那颗压哨球。
「尘哥！赢啦！！」齐遇的嗓子已经喊劈叉了。
「DD！DD！DD！」伊力亚斯和其他人一起有节奏地吼着，用力揉着他的头发。段封尘在一片混乱中挣扎起身，拨开还在拥抱他的齐遇，几步冲到李楷面前，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质问：「怎么？我都以为你……你早就算到我能拿到球？」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能在最后时刻拿到球权。
李楷一手叉腰，一手捋起汗湿的额发，声音因脱力而沙哑：「我算不到……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只要球在你手里，就会有无限可能。」
段封尘漆黑的双眼此刻仿佛有星光坠入，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他冲上去一把将人抱住，还不等宣泄就又被浇了一头冷水：「呃……别闹、你看周围这气氛，不兴闹……」
确实，其他队员们也都注意到了；在这偌大的、沉寂的豆锅儿球馆里，同人队的胜利显得渺小又刺眼。星火队员们看起来魂不守舍，只有希尔薇安教练在技术台签完字后跟钱德勒和强森简单地客套了几句，随后便转身走向球员通道。看台上的欢呼声稀稀拉拉，占比九成的星火球迷们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零星的嘘声与咒骂如同火星，似乎要燃起燎原之火……
「犯规！走步！」
「黑哨！这是操蛋抢劫！」
格兰德的队务们在替补席收拾起来，准备快速返回更衣室，主场安保也很配合地在通道口附近加大部署。
就在这时，一名长发双马尾，穿着粉红色卫衣的女记者，凭借证件挤过人群，激动地冲到正准备往外走的李楷面前。
「队长！李楷队长请留步！我是企鹅体育记者桑妮！恭喜你们赢得了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你在第三节的爆发是比赛的转折点吗？你带着这样的伤势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此刻你有什么想对国内一直支持你的球迷朋友们说的吗？」
她的语速极快，脸上洋溢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兴奋和自豪，带着乡音的母语在此刻嘈杂的环境里却显得异常清晰。李楷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嘴唇微启，还没等回答……
哗——
一杯冰凉的、冒着泡沫的液体，混杂着发酵气味，从侧上方看台上，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紧接着飞来一个印着星火队徽的方形塑料杯，精准击中他眉骨下方……
桑妮吓得尖叫一声，话筒直接摔在地上。
「操你！格兰德骗子，滚回你们破岛上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
浑浊的淡黄色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短发、脸颊和球衣，他双眼紧闭，头仍微微歪向一边。
段封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一个跃步就要跳上看台，恩修和伊力亚斯也立刻暴怒地转身要找肇事者算账。
「回来。」李楷一手抹了把被啤酒糊住的睫毛，一手死死攥住段封尘的手腕。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聚焦下，他缓缓地睁开眼；湿黏的睫毛显得卷翘，衬得那双褐色眼睛愈发冷静，那里面没有一丝怒火，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他先瞥了眼已被安保控制住的肇事者，随后转向被啤酒波及、有些不知所措的女记者。
「抱歉……」他接过一条毛巾搭在她头上，甚至露出了一个惯常的、略带歉意的微笑，「下次再说吧。」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抓着段封尘，在队友和保安的护拥下，快速消失在通道深处。
队友们离开时的背影，沉默，紧绷，却带着胜利者不容侵犯的尊严。
宗政正宗是在大荧幕上看到这一幕的。
事件发生时，凯瑟琳·史丹正巧在他的身边。
当看见啤酒杯砸下的时候，凯瑟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看向身旁的男人，却发现这位总监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真是……粗鲁。」宗政正宗轻声评价，不知道是在说球迷，还是在说别的。「看来马尔斯的球迷素质、有待提升。」他的语气平稳无波，仿佛刚才被袭击的不是他旗下球员，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事发地点，转而与凯瑟琳继续聊了起来，堪称完美地维持住冷酷面具。
大约只有天知道，他左手掌心上那几道清晰可见的指甲印，似乎一时半会儿都难消下去……
客队更衣室里。
艾一医生眉头轻蹙，用医用湿巾小心地擦去李楷脸侧的血迹，触到眼角外的破口时，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安静地坐着，身上已换好干净衣物，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唯有微湿的发，还散着淡淡的啤酒味。
「还好伤口小、不算深，不用缝针。」艾一熟练地撕下一块透明敷料，精准地贴上那道微微肿起的伤口。
更衣室里完全不见胜利喜悦，气氛压抑得有些可怕。段封尘一动不动地在旁盯着，其他人也面色沉重，只剩心中怒火在无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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