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甫还有郭攸，与众人再闲聊了几句，就离开去了廨牢。廨牢在慰廨后不远处，差不多有近百十来步。
“伢子哥，这大人也忒好了吧，简直就是社戏里的包龙图。”阿虎躺在床上，对三伢子说道。
“谁知道他是不是宝龙图，只是救了咱倒是假不了……”
三伢子说道，随后努力转过头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胡子叔：“胡子叔，你回去之后看好我的黑豹。若是太久看不到我，它指定乱跑。”
黑豹是三伢子养的狗，打猎时带上，如虎添翼。
“对了，胡子叔，跟我爹娘说，我进了慰廨当差。等发了工食钱，就回去看他们。你可千万别露馅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被打了的话，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哈哈哈，好，你们哥俩儿就好好养伤，等几天我再下山来看你们。”胡子叔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背在了背上。
“那你记得把黑豹带来～啊～”三伢子最后一句话动作过大，闪到了脸上的伤口，发出一声惨叫。
廨牢由高高的土墙围着，这土墙虽是泥土造的，但里面却是混了糯米汁和秸秆，再在修建时，一层一层地用大锤夯实。
刚到院门以前，一股臭气就扑面而来，熏的沈林甫赶紧用手捂住了口鼻。
“这里面你们从不打扫吗？”沈林甫怒斥看守的弓手。
“这……大人，这廨牢平日里关的人也不多，大都是关几天就放了。所以都是囚犯自己打扫，倒并未安排班值。”
巴陵县的犯人，若是长期看押的，都被运到了牢城营。至于这廨牢里关着的，都是些偷鸡摸狗之类，打一顿，关几天，交了钱就放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哪里是打扫过的。若是有了疫病，尔等几个脑袋够砍？”
在沈林甫怒斥之下，那看门的弓手吓得赶紧匍匐在地上求饶。
“行了，以后这廨牢每日一清，若是有异味，无论是看押还是囚犯，都不得进食，直至清扫干净。”
“是，小的遵命。”
“把门打开。”
这还是沈林甫做了县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来这廨牢。虽只是在慰廨之后百十来步，但平日里压根没想起过。
廨牢里面，一共三栋房屋。其中一栋是看守用的，另外两栋是关囚犯用的。
院里除了一口井，还有几簇竹子。绿油油的枝丫，在寒风中抖动。
那弓手打开了牢门，里面正关着八个水贼。一个个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牢房里的地面铺满了干草，墙角还有装污秽的水桶。
这间牢房还算不错了，因为长久没有用，地面都是干的。另外那间，地面上干草上，都沾满了污秽。那些负责看守的弓手也是有心整人，来多少人都往那间牢房里送进去。
八个水贼这会儿也算清醒了，估计身上的伤也没昨晚那么疼，一个个都能坐了起来。
沈林甫屏退了左右，只自己一人在这牢房里。连郭攸也被叫了出去，很显然，沈林甫要对水贼说的话，暂时还想让众人知道。
“你叫水葫芦是吧？”
那方脸大汉见郭攸退了出去，独自面对这文弱官员，也收起了一些恐惧。
“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你水葫芦爷爷。”头戴两道布条的水葫芦显得有些桀骜，说话也张狂。
“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伤天害理，无恶不作，就真不怕天谴！”沈林甫看着水葫芦，眼光冰冷，直看的对方心里发寒。
“哼！要杀要剐，你来个痛快的，爷爷要是眨眼，就不是好汉。”
“首先，肯定是不会让你们痛快的。刮？刮骨疗伤吗？那也太便宜你们了，千刀万剐都不够。”沈林甫看着众人说道。
沈林甫说的残忍，众水贼作为阶下囚，一时无可奈何，气势也弱了半分。
“哼，你们这些读书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却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水葫芦咬牙切齿地说道。
“本官没时间和你们废话，两条路，一条是生，一条是生不如死。”沈林甫蹲在水葫芦面前，嘴角露着邪魅，不好好意地说道：“想好了再回答我，我这个人不喜欢跟人讨价还价。”
被沈林甫直直地盯着，水葫芦心里直发毛。
“……如何才能生？”水葫芦问到，心里却是打的无论如何，先脱身再说。
“哈哈哈，要生也简单，以后尔等只要听本官之令行事，什么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你该不会让我等替你做那些下流勾当吧！果然，当官的都是一个货色，没一个好东西。”炭黑小个子讥讽地说道。
沈林甫瞥了一眼炭黑小个子，“奉劝你们最好别激怒本官，后果不是你们能忍受的。本官想要知道的，相信你们之中总有人愿意告诉本官。只是留着八个人办事，总比只留一个人强，毕竟求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要休要离间我等！”坐在最边上的一个黑胖子，愤怒地说道。
沈林甫看着那张黑脸，又胖又黑。看了半晌，终于起身在牢房里寻的一块砖头，往那黑胖子脸上砸了下去。
顿时血花四溅，惨痛的凄叫声让牢房外的弓手们打了一哆嗦。
“大人～您没事吧！”
喊出去不久，牢房里面飘出一句：“没事！”
其余八个水贼，看着那草垛上红的白的，忍不住的已经吐了出来。
沈林甫扔掉砖头，看着地上的惨状，强忍着恶心，撕掉下摆，用来擦干净手上的污迹。
“本官最烦这种人……”沈林甫笑着说道：“心平气和的跟你们说句实话，他偏要自作聪明，想到那许多算计。哼……还离间？你们值得本官离间吗？”
沈林甫走在水葫芦跟前，蹲下身子，用手托起水葫芦的下巴，面容肃穆地问道：“你们值得本官离间吗？”
水葫芦只觉得脚底生寒。
“不……不……不值得。”
“果然，人跟畜生始终是不一样的，懂得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沈林甫环视了一下众人，再次问道：“最后一遍了，都整齐一点，要生还是要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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