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熟悉曲子鹜，你该看得出来，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宁大人大义，我一个小女子，却是没这等胸怀的。”白小鹄冷眼讽刺。
宁怀远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光闪闪的物件，说：“这是你出生时我命人打造的长命锁，你从出生起就一直戴在身上。后来你和你娘要离京了，我想着兴许不会再见到你们，特意留下了长命锁在身边，作为我睹物思人的念想。如今……我用不上了。我想还给你……当然，你要是不喜欢，扔了送人都随你。这锁样，是我和你娘一起挑的。”
白小鹄本不愿接，更是没有正眼看他，可他提到了娘亲……
“你真是会抓我的软肋，你提我娘，我自然要心软几分，我娘亲自挑的物件，我必舍不得扔了。”白小鹄愤愤地接过那长命锁。
十分小巧，对于一个婴孩来说，这大小正合适。银锁通体发亮，已经时隔多年，还能有如此光泽，可见宁怀远确实一直带在身上，才不会生银锈。
“我这一辈子，算是都献给了先皇和子鹜。我对不起你和你娘，我会偿还，但……算我求你，保子鹜上位。如果晏阙有野心，哪怕还继续参与朝政，你都将他……杀了吧……”
“你知道我是不会杀晏阙的，你还不死心？”
“你来之前我就想好了，明知你不愿意，我也还是要劝你。就当我对你有过生育之恩，我厚着脸皮以父亲的姿态请求你，杀了晏阙，哪怕让他重伤！你不要天真的以为他真的对皇位没兴趣，你看他的势力有多大，难道仅仅就逼迫皇上承认他父亲的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达到了目的，那么那些忠于他的人将来怎么办？那些人只跟随晏阙，只听命于晏阙，有这么大一股跟随者，皇位唾手可得，他会不顺手拿下吗？哪怕他容许子鹜做了皇帝，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势力比皇帝还大，那么有一个这样的臣子存在，子鹜做了皇帝是不是备受掣肘？我承认我只维护子鹜，一切对他不利的因素，我都要为他清除。我会用我的性命去抵偿晏阙！”
白小鹄一惊：“你要做什么？”
“在我外孙面前，我不会做什么，日后你就会看到。旁人要伤害晏阙太难，但对你而言轻而易举。求你帮帮子鹜。”
白小鹄有了一种猜测，莫不是宁怀远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抵晏阙的命吗？他用生育之恩逼她，用他的性命逼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宁府的，一出大门，晏阙就迎了上来。
她的脸色并不好，神色还有些混沌，晏阙看在眼里，什么都没问，只耐心地陪她回府。
晏阙下手很快，不日就发动了所有人证物证，强硬地将皇上请了出来上早朝。就在早朝上，将王浑当年如何绑架威胁曹婴，如何暗中将晏老将军的伤药换下一并揭露了出来。王浑亦是在威逼之下供出一切都是皇上指使，言明皇上是忌惮晏楼清功高盖主。
若皇上是明君，臣子确实有威胁皇上之嫌，那么就算皇上暗害了大臣，大家甚至会支持。可偏谁都可能有不臣之心，只有晏楼清不可能有。
先皇在时，晏楼清已经是功高之臣了，可先皇十分信任他，君臣之间说不出的和谐。当今皇上无所建树，而晏楼清的功劳和为人却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家自然偏向于信晏楼清，而不认同皇上。有一个小气猜疑的皇上，作为大臣，谁会安心效忠呢？
晏阙让皇上下罪己诏，皇上坚决不肯。当着众人面，晏阙并没再强逼，皇上依然做着他的皇上躲进后宫。
皇上的罪状正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宁府突然挂起了白布。
宁怀远死了……
白小鹄听闻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陷入空白之中。
他不是如外界所说病死的，白小鹄知道，他就是自杀的。
那天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拿出了自己的命，用他的命来逼她伤害晏阙……
他只想着拥护曲子鹜，就不会多想想他还是个父亲吗？身为父亲拿命来逼女儿……
曲子鹜硬闯了丞相府要见白小鹄，白小鹄最终见了。她浑浑噩噩地看着曲子鹜的嘴唇开开合合，其实她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但大概就是责怪她的不孝吧，好像宁怀远的死是被她逼的一样。
白小鹄无力反驳，最终曲子鹜被闻讯赶来的晏阙赶了出去，并且呵斥所有奴仆，不准再让曲子鹜进门。
晏阙将白小鹄揉进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道：“不管那天你和宁大人说了什么，你都别去在意。我知道你不会逼他去死，你从来都珍惜生命，是他自己深思熟虑后才决定以命赎罪。这也说明他知道错了，想要弥补，只是你母亲不在世了，他才用这种方式。你就当他们夫妻终于可以团聚了吧。”
白小鹄发现，晏阙猜错方向了。他能探知宁怀远是自杀，却猜错了他自杀的原因。
她不禁落下泪来，她的这个父亲，为什么将人伦常情看的这么轻？连晏阙都以为他是为母亲赎罪，这才是多数人该有的反应吧。然而她这个父亲，偏偏是为逼她杀晏阙而以死明志。
她宁可没有父亲。
“如果你心里不好受，想去宁府祭奠也可以，我派人陪着你去，只是你不可累着，不可伤心太过，其他的，我都依你。”
白小鹄终于有了反应，她摇摇头：“不用，我不想见他。你帮我跟曲子鹜说一声，我娘亲深爱父亲，在水阜村的十几年见不到父亲，她心里是很想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的。请他将父亲火化，骨灰运到水阜村，与我娘亲合葬在一起。至少死后，可以让我娘亲如愿。”
晏阙注意到，白小鹄在提宁怀远时，已经称呼成了父亲。这说明她认了这个父亲，算是开始看开的一种表现，他心下稍安。
“好，我会亲自向他转达。”
这时门外曹钦忍不住提醒：“公子，该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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