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赋之开着车，在夜色里，把江依依往南郊别墅送。
“沈清玦还没回D市吗？”
“他下个星期，他带的队已经进决赛了，我怕打扰到他。”储筱望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倚靠在旁边的江依依，要是沈清玦在，她也不至于慌成这样，江依依失控起来的时候，只有一个男人体格，才能控制得住。
顾赋之查查自己的工作安排：“那……安排住院吧，她最好24小时看着。”
“不，我明天要上班。”
“你上班了，他也不会来看你。”顾赋之看了一眼后视镜，“等沈清玦闲着没事可以跟着你走来走去了，你再出院。”
“顾赋之，你说我这么个久治不愈的病人，有没有拉低你的业绩？是不是都没人预约你的心理治疗啦？”
“还行，让你在重度抑郁、重度焦虑下活了六年了，他们都觉得我挺优秀的。”
“切，我一开始又不是找你治疗的……”江依依在漆黑的车里动了动，“我保证，保证按时吃药，保证不会再出现今天的这种情况，现在让我住院，我才是真的要疯了……”
“江依依，听从医嘱，是一个病人的基本道德素质。”
“你跟一个病人，还谈什么道德素质？”她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低迷地让储筱望和顾赋之抓不住，“我要是能有道德素质，可能就不敢抑郁了。”
顾赋之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储筱望开始心软的脸。
“你必须住院，否则，我把一切都告诉楚陶然。”
江依依抬脚就踹上了前面顾赋之的椅背，猝然爆发的动作把储筱望吓了一跳，慌忙扑在她身上去按她，顾赋之的椅背震了震，习以为常地转动方向盘，进入了下一个路口。
————
乔惜猜得没错，江依依确实又请假了，顿时分外舒心，只要江依依不在，她也就在茶水间聊聊公司八卦的事情。
“她又不在？！呵，她又出差了？”陈雨薇暴怒的声音一直传到茶水间里，“那请问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能在？你们书刊编辑部就一点事情都没有吗？她都能一个星期放四天了，哈哈，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一来就赶上你们江责编放假，这样，她什么时候在了，麻烦她去一趟我那里，熊启庄的专访我要好好问问她……”
“熊老先生的专访对接……有什么问题吗？”
乔惜看出去，正见到储筱望站在江依依的办公室门前，接受陈雨薇的狂轰滥炸。
“有什么问题？”陈雨薇笑了一声，“我可是找了半天了，就没发现有哪里是没问题的。”
“那辛苦雨薇姐了，江责编只负责约谈，也约谈好了，后续的事情，还希望雨薇姐好好加油，别白费了江责编的奔波。”
陈雨薇眼睛一冷，扬手就直接将蓝色文件夹摔在了储筱望的胸前，翻飞的纸张飞扬起来，在空气里切割着储筱望平静的脸。
乔惜缓缓捂住了嘴巴，陈雨薇不仅妆画得凶，原来脾性，也是真的狠厉。
办公区一片安静，原本忙着接打电话，紧急敲字的人，一瞬间都没了气息。
“不好意思，惹雨薇姐生气了，但既然江责编不在，还是请回吧，如果是要质疑江责编的考勤，我想这是我们书刊编辑部主任，才有资格管的事情。”
“好，下次开会，我一定好好问问你们主任，这样的休假制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部门，真是了不起。”
陈雨薇冷笑着转身。
江依依正倚在进来的玻璃门处，幽幽地望着她，微笑了一下。
“陈雨薇。”她懒懒道，交叉在胸前的两手带着一副精美的洁白蕾丝手套，水波纹的白色衬衫闪着冷色，“下午好啊。”
储筱望睁大了眼睛，推了一下眼镜，江依依带了一枚鸢尾耳环，蓝色干花遮掩在细嫩脖颈上，把她的脸庞衬得雪白。
“我还当……”陈雨薇笑得讥讽，“你以为今天是星期天呢。”
“不敢，不及你的好兴致，来我们这边打了人，扔了垃圾，还意犹未尽的，工作压力这么大啊。”
“看来我下次该和江责编学一学了，压力大了就给自己放放假。”
“千万别。”江依依的声音仿佛是在耳边呵气，说得静悄悄的，“你又不是我，你哪有资格随心所欲呢……”她笑了笑。
好温柔的一刀，乔惜的脊背已经爬上了凉气。
工作区的杂音已经慢慢恢复了，似乎江依依来了，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陈雨薇被冒犯到，细眉挑得锐利：“江依依！你过分了！”
“哈，哪里？难道你大老远跑来我的部门，不是送上门来讨我的这份骂的吗？我还当……”她往后仰了一些，语调拖得缠绵悱恻，“你想我了呢……”
“我是来追究你的！你和熊启庄谈的什么条件，他竟然要搞批判，还有比这更败读者的吗？！这会给柏岛带来多少非议你想过没有？！”
“原来是为了这件小事啊。”江依依悠闲地笑了笑，“原来是来求教的，只是差点就让我误以为是倒打一耙了。”
陈雨薇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谈的好专访。”
“非议与热度从来都是相生相克，你家主编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有操不完的心，你觉得不行，就去和主编讨论啊，跑我这儿来撒野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妈妈，遇到困难了就抱着你哄一哄，摆不平专访，就来我这儿怪我这个给你专访机会的人，你好不好笑？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能把自己的无能，随随便便转移到别人头上的。”
陈雨薇气红了脸，高跟鞋狠狠跺了一下瓷砖地板：“你少得意，这个专访，我拿得下。”
江依依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滚吧。”
陈雨薇一噎，抬脚就走。
江依依却突然扬手展开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动作迅疾，干净利落，划着空气，稳稳横在半空之中。
储筱望看着她扬起的手，心里一抖。
“我的意思是，带着你的东西滚。”江依依盯着陈雨薇的眼睛，一字一顿，“需要我再给你找个扫帚吗？”
乔惜看到气势凌人的陈雨薇弯腰在储筱望面前捡起文件夹和打印纸时，对江依依的认识，深了好几个层次。
陈雨薇走了之后，乔惜在茶水间泡的咖啡已经凉了，江依依对她和善地招了招手，让她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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