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很快就送了上来。
浅褐色浓郁液体，薄薄的奶油，细碎的榛果颗粒。
空气中弥漫着带苦的甜腻。
杨齐陪韩东璃在大厅一侧坐下，对着咖啡比了个请的姿势。
韩东璃没有喝，薄凉眼皮轻轻一抬，含着许似笑非笑，开门见山问：“杨经理不肯给我办会员卡，想必是朱先生的意思。”
杨齐眸色一凝，压下心中悄然升起的不快，温和笑着说：“韩先生误会了，我们朱先生一向喜迎天下客，怎么会不肯跟您办卡呢？实在是系统故障，我们也无可奈何。”
韩东璃手指轻敲着沙发的扶手，没有接杨齐的话茬，只自顾自地问：“朱先生不肯给我办卡，难道是被早上的报道刺激得连我的面都不敢见了吗？”
杨齐本来是想继续装无辜把这主仆二人送走，却不料韩东璃冒出这种没脸没皮的话。
“呵呵。”他笑了，倒是自顾自先拿起茶杯喝起自己面前的水，“我看韩先生是太低估朱先生的胆子了，他怎么会不敢见您呢？他顶多是懂得什么叫礼仪廉耻，不想寻尴尬罢了。”
韩东璃没甚反应，身侧的安臣却按捺不住了：“你说什么？”他的意思是韩先生不懂礼仪廉耻了？
杨齐手中的杯子刚刚离唇，薄薄的杯沿还靠着唇边。他不及放下，就这么嘲弄地看着安臣：“我说我们朱先生懂得什么叫礼仪廉耻，不会瞅着别人的太太不放，更不会厚着脸皮跑到对方公司办什么会员卡。当个第三者还这么光荣和嚣张，安先生，您不觉得这种人很没脸吗？”
杨齐在骂谁，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安臣气地七窍生烟，偏偏杨齐还悠然自得地喝茶，完全没有得罪别人的自觉。
“所以啊，”他悠悠然摆弄着手中没送出去的黑金卡，继续说着，“我们昀熹会所不太欢迎道德败类，您看，连我们设备都这么有灵性，一百年不坏一次，偏偏今天一大早就坏掉了。”
杨齐的谩骂简直不加修饰，安臣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一扯，把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安保见状，迅速围了上来。
杨齐也不动手，邪气地冷笑两声后，说到：“所以大名鼎鼎的韩氏集团雇请的人就是这么个素质，我今天才算是见识到了。”
安臣青筋暴起。
他情绪失控为的不过是韩先生被一个小助理这么骂。
他凭什么这么骂韩先生！若不是韩先生那晚献血，朱慕礼早八百年就见阎王去了，还轮得到他在这里跟他冷嘲热讽什么礼仪廉耻！
“住手。”
人潮里，一声低喝。
随之，似有一股强大气流卷着寒潮从背后袭来，众人纷纷散开，最外围那个身着黑色窄身西装，满脸沉郁，带着沉冷之气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黑色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森迫的声音，朱慕礼微凝着眉，缓缓走到沙发跟前，与端坐在那处好整以暇面色沉静的韩东璃冷然对视。
一大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新闻就让他闹心，来到了会所，又迎头遇上这样的情形。昨晚在发布会跟笙烟不清不楚，今天又带人上门欺负他的助理，韩东璃，你是不是也太放肆了。
“安臣，放手。”韩东璃自然知道来人是谁，眉目未动，只冷冷地下令。
“韩先生……”安臣不甘心。
“我让你放手没听懂？”韩东璃的声音夹杂了丝丝不耐。
安臣不敢造次，这才松开了。
杨齐整整凌乱的衣衫，退到朱慕礼身后。
“怎么回事？”朱慕礼问杨齐，目光却锁在韩东璃身上。
这事杨齐有些心虚，不太敢说。
要是让朱先生知道他一时疏忽给韩东璃办了黑金卡，不杀了他才怪。
韩东璃倒是笑了，嘲讽的语调如潮湿的阴雨让人不舒服：“我好心来办会员卡照顾朱先生的生意，只是没想到杨经理这么不客气。”
朱慕礼秒懂，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办。”随后连一句废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要离去，只在经过杨齐时，不高不低地说，“送客。”
“朱先生，我钱都到你公司账上了。”韩东璃起身，“恶意阻挠会员申请，这就是你们会所的经营之道？”
朱慕礼看了杨齐一眼，后者立刻低下了头。
“谁让办的？”他冷冷地问。
没人敢应声，只是不约而同地将同情的视线落在那个想拼命降低存在感的男人身上。
朱慕礼目光更冷了，杨齐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身后，韩东璃的声音悠闲镇定，“我只是想找朱先生你聊个天，但又担心你不肯见我，无奈之下，才想出了办会员这一招，毕竟，昀熹会所总不能把黑金会员拒之门外吧？”
朱慕礼听了，抿唇而笑。
这个韩东璃，还真是了解他！
他确实烦这个男人烦得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若不是杨齐搞不清楚状况地给他办了卡，他真是要让保安拿扫帚赶人了。
“我没想到为了跟我聊个天韩先生得下这么大的血本。”朱慕礼转过身，“我是什么时候身价变得这么高了？”
“无关身价。”韩东璃波澜不惊的眼里溢出一丝挑衅，“只不过是谈话内容很重要。”
朱慕礼眼皮一紧，直觉告诉他这事跟笙烟有关联。
“朱先生要听吗？”韩东璃问，声音很飘忽。
朱慕礼深深吸口气，喊过身后懊恼得想自杀的人：“杨齐。”
“嗯。”杨齐赶紧上前一步。
“把黑金卡交给韩先生。”
“呃？”杨齐愣住，朱先生这意思是同意给韩东璃办会员了？
还不等杨齐反应过来，朱慕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清一间VVIP休息室，沏特一级碧螺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
“是。”杨齐立刻就下去办了。
朱慕礼淡淡看了韩东璃一眼，先行迈开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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